东西都是柳娡提着,好在不重,要紧的是她们有大半天自由閒逛的时间,正是青春烂漫的年纪,成日被拘在那方后院,这会儿哪管累不累的?
见惯无数好东西的柳娡,对街道小摊上的玩意儿兴趣缺缺,倒是身旁的青裳女使姐姐买了好些。
青裳女使以为她是把银钱都输光光了,只得干看着。
柳娡走在暖阳笼罩的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芸芸众生沧海一粟,格外轻鬆自在。
三月的桃花枝爬过红色的高墙,吹落了长街一地的花瓣,有几瓣粉色坠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柳娡不舍拂去,俏皮兜起了嘴,朝额前的流海吹着气儿。
青裳女使一回头,瞧见她那傻样子,一脸嫌弃:「干啥呢你?」
柳娡但笑不语,青裳女使便懒得再理会她。
经过绮丽坊时,柳娡眼睛都亮了,青裳女使也不由站在街对面伫立不前。
绮丽坊是皇城长街上有名的一家给妇人簪花盘髮髻的地儿,好多名门贵妇人隔那么几日便来盘一次新样式。
漂亮的事物谁又不喜欢呢?名贵别致的簪花流苏别在黑亮好看的髮髻上,走起路来流光溢彩、熠熠夺目,好看得不得了。
青裳女使双眸满是嚮往,嘆了声:「若是有生之年,我能去见识一次,也不枉这一世变做女子走一遭了。」
听及此,柳娡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得意,见识一次就不枉变成女子在这人世走一遭,那她见识了无数次,就地死去也是值了?
正看得发呆之际,只听到前头街道一阵儿骚动,官兵侍卫快速行来,将街道人群拨至街边,让开一条宽敞大道。
柳娡瞪着晶亮的桃花眼,仗着自个儿身形瘦小,削尖了脑袋往前排钻去。
依这阵仗,应是谢氏皇家的人出行,就不知是哪个皇子公主了?
「听说,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二皇子。」
「莫不是去安荣王府的?」
八卦的人们越发小心翼翼,压低了嗓音。
「你说安荣王都册封了,这二皇子还长上两岁呢,咋未讨个册封呢?」
「听说啊,二皇子生母虽是得宠,却无权无势,同为皇子,自是比不得那安荣王尊贵。」
……
马车从柳娡身边经过,刚好里边的正主撩起了车窗帘子,往外瞧了眼艷阳天与乌泱泱的人群,柳娡便有幸匆忙瞥了眼这二皇子的面容。
二皇子生得俊秀,一身儒雅气度不凡,额如白玉,墨发如膏;真真担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直到走远了,柳娡还抻着脖子遥望着,吶吶:「真好看啊!」
青裳女使一脸傲然,冷嗤了声:「没见识的土包子,你若见识了咱们王爷的容貎,岂不是要迷醉不醒了?」
柳娡眨了眨眼:「你见过王爷了?」
青裳女使挺了挺身板儿,睨了柳娡一眼,贬低道:「我自是见过的,哪跟你这下等贱婢一般,上不得台面?」
「哦。」柳娡倒未气恼她言语中的衝撞,只是有些羡慕而己。
其实青裳女使也只是有一次采购回来,正好碰上了安荣王的马车回府,她与一干奴仆跪在远处,待安荣王下马车,悄悄抬眸看了眼而己。
那日入寝前,柳娡听到的一些八卦,无非是与那二皇子有关。
柳娡在铺上盘着腿,掷着磨得漂亮的五颗石子,灵巧的手指掷出好些个花式玩法。
通铺其她女使都围在一起,一个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兴奋的谈论着主子爷相关的事儿。
甭管真的假的,反正传得是有板有眼,跟亲眼见着似的。
「二皇子与咱们王爷关係好着呢,我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就知晓他们关係最亲了。」
「那可不吗?不然的话,王府立这么久,也不见别的人过来小住?」
「不知会住几日?你们说咱们王爷何时立王妃呢?」
「立正妃倒是未听说,但据说侧妃已经有人选了呢,这几日正院的嬷嬷丫鬟们忙着收拾出新庭院来,估计是得有侍妾搬来后院了。」
「这也正常得很,一般达官显贵免不了几房妻妾,何况这可是安荣王呀。」
……
此时管事嬷嬷提着灯行来,照映着外边的门窗,拉长了影子,吓得那些个女使赶紧各自钻回了被窝里。
「睡觉了睡觉了,还嚷嚷个什么劲儿?白日里干活一个个跟要死了似的,这会儿来精神了,去院里头刷恭桶去!」
柳娡攥了石子侧卧而眠,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睁着眼拨弄着手上光滑的石子,莫明的一阵阵心慌。
第4章
怕是这些时日穿暖吃饱了,才得空悲伤这半年来的遭遇,不去想还不觉得有啥心酸的,毕竟活着已是不易。
可一想起来,心中酸涩不己,想着漫漫年岁,要这样熬着,何时才是个头?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片绯红,不由低吶:「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挨着她睡的女使蹙眉:「瞎嘀咕什么呢?」
柳娡暗抽了口气,不着痕迹擦掉眼角的泪水,闭目入眠。
次日,柳娡去柴房那边自个儿削了几根竹篾,坐在院子走廊里糊了个纸风筝。
这閒着渡日,总得找些好玩的打发时间不是?
素纸风筝不太好看,她在院子不远处的花圃里摘了凤仙花与一些绿叶,捣碎了研出汁水,涂画在素纸风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