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是宫里来的,重规矩,你可莫要欺负了她。」刘鸾不紧不慢的给他倒了杯茶,语重心长。
伍什心眼少性子直,眼下的事情不需要同他说太多。
再看伍什,先是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而后却似突然想起来一般轻轻扯了扯刘鸾的衣袖,悄声问:「他可有伤了你?」
「若是受了委屈儘管同我说,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叫他好过。」
说到此处,伍什又打量了一番卫和桓的小身板,连连咂舌。
不过他没有想到,以他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即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也是小声不到哪儿去的。
卫和桓微微皱眉,顾忌着刘鸾在这,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心头思量着,
还有没有旁的法子能叫刘鸾多吃碗长寿麵。
***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几天下来,刘鸾倒是渐渐的不用什么自称了。
却听得身侧的卫和桓低笑了一声:「我人都是你的,还瞒着你什么?」
硬生生叫她的话语噎在喉咙里。
不过就是几日相处的工夫,这人说浑话的能力是愈发的渐长。
马车声辘辘压在了入宫必要经过的青石子路上,路旁树木森森,随着将将入秋的凉风,送进马车里几片红叶。
落在卫和桓肩头。
红叶寄相思。
卫和桓眼见着刘鸾不着痕迹的将他肩头的红叶拂去,扔出了窗外。
旋即面色不悦的抱着拳倚在他身上。
「怎么了?」他不解,轻轻拂着她耳边和额间的碎发。
只听得身侧人赌气一般摇了摇头,「我不要相思。」
他心口一颤。
「所以你要早回来。」
早回来吗?
卫和桓视线不由得远去,放空到了马车外,层层迭迭的红瓦白墙上。
心底自嘲的笑了声,
能不能回来尚且是个未知数。
「卫和桓。」见他良久不出声,刘鸾的语气愈发的急了。
捧着他的脸同自己的眸子对上。
「嗯。」他轻轻点头,捏了捏她的指尖安抚,「早回来。」
「会回来的。」
恰时,马车缓缓的放停。
到宫里了。
若非必要的成婚后回宫,他们二人是绝对不来的。
这宫中除了太子刘尧,恐怕没有人想要欢迎他们过来。
可眼下太子刘尧明面上被皇上下令在东宫研习,实则是受了皇后那一党派的挑唆将太子软禁。
因为先前刘尧因着刘鸾的婚事顶撞过皇后。
因为皇后需要的是一个傀儡新帝,而不是处处与他们作对的新帝。
......
如今重新站到了宫门前,刘鸾竟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分明她才离开了不久,可总觉得宫里,连带着宫门,
都在褪色。
「听说父皇身子不好,最近卧病在床。」刘鸾轻轻感嘆了句世道无常。
眼下皇上病重,代王刘瑾被下令迁回了封地,
这京城,便就是皇后那一派的天下了。
想到此处,刘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哪知肩上搭上了一温热的手掌,卫和桓轻轻道:「别怕。」
「我也没怕。」似是被人看穿了小心思一般的彆扭。
而后只听得卫和桓轻嗤的笑了几声。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次回宫倒是没有瞧见有人在宫门前等着引路。
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个熟悉的身影过来。
是个小宦官的打扮,不过身形瞧着熟悉,倒像是她的三皇兄刘瑾。
冒冒失失的撞了卫和桓一把,而后急急的朝着宫门出去了。
「我总觉得方才那人是三皇兄。」刘鸾下意识的打量了四周这才悄然出声。
却听卫和桓轻笑一声,「你倒是魔怔了,代王现下正在封地呢。」
「眼下情势紧急,为着那个位子,那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自顾自道:「不单是皇家,你们诸侯国想必也是这般。」
听此,卫和桓的脸色不由得僵了一下,而后挠了挠她的手心,勉强扯了个嘴角道:「快些走吧。」
未央宫内倒是安静,不时的传来刘曲几声沙哑的咳嗽,孙平守在宫门前立时迎了上来,
只不过面色不是很好看。
「公主可算是来了,皇上今儿念叨了好久呢。」
初时,刘鸾还只觉得纳闷,分明她同刘曲本不是多么亲厚,哪儿还至于念叨她好些时日。
相比于她,刘曲更希望刘颐和进宫侍疾才对。
这般想着,她攥着卫和桓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些。
「别怕。」卫和桓轻声。
未央宫宣室修葺的极是讲究,先不说什么雕梁画柱,明明单是一个小小的香炉都是尽显匠人们的用心。
「长乐过来了。」
彼时,陈氏端坐在床边,正仔细的为刘曲吹着药。
这般瞧上去,倒是帝后二人多么伉俪情深似的。
见到刘鸾后,陈氏亲亲热热的招手,旋即死死的盯着刘鸾同卫和桓交握的双手,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刘曲稍稍坐直了身子,伸手拍了拍床边。
刘鸾会意,这便坐了过去。
哪知他消瘦的只瞧见青筋的枯手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眼眸中难得的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