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消耗生命的竞争,又有什么意义?
幽蕊有余慈为后盾,早就在想转世重生的事情,其实无所谓;慕容轻烟却是同样淡定,还有閒与幽蕊说话。
余慈意念至此,并没有代替幽蕊,而是做一个旁观者。
其实,若他真的代替了,眼下的问题,肯定答不出来。
只听慕容轻烟道:「巫为原祖之血裔,灵巫的作用,却往往难以应用在巫门之内,却是何故?」
「本来就是对外沟通之用,何须大惊小怪?」
「对哪个『外』呢?」
「本心所依,除此便都是『外』。」
幽蕊一方面是真有靠山,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说给余慈听,分外冷澈坚决。
慕容轻烟却是莞尔,一问到底:「你依在何处?」
「何必明知故问?」
幽蕊有底气的时候,也是牙尖嘴利,甚至眼光都犀利起来:「宗门乱时,慕容你莫非找不到主心骨了?」
慕容轻烟竟是认了:「这不怪我。义母大人、煌叔,乃至于各位耆老,如今也难有定计,不是吗?」
说话间,她微抬手臂,却有一隻大鸟,扑扇着翅膀飞下来,停在她前臂上,探着弯喙,给她理了理鬓髮,重又飞起。
这鸟儿,看上去像是一隻寻常的灰鹰,但余慈一眼便看透了其幻术般的本能。
不免慨嘆,这鸟儿,很久之前,他却是见过的。
剎那间,余慈的心绪变得有些复杂,同时听得慕容轻烟悠然道:「便如我这水相鸟,纵然千变万化,惑人于一时,又怎比得蕊娘子,有那逍遥大鹏,振翅万里?」
第148章 五日湖祭 千载留痕
慕容轻烟句句有他意,细究来又是浅白直接,怪不得幽蕊说她态度古怪。
余慈恍惚间倒记得,他与慕容轻烟之间,同样有这么一次类似的对话,那时,在两人之间充做「中介」的,却是范陵容。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么?
想到这儿,余慈都想问一下幽蕊,是不是在灵巫眼中,世界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正细细思索之时,祖巫堂那边已经出了结果。
其实,这结果不是商量出来的,而是苏双鹤那边,攀咬出来的!
最新的信息传过来,祖巫堂内的喧嚣,已经是压之不住,耆老的怒吼,声震屋樑。
「狼心狗肺!辱没祖宗!」
由于论剑轩刻意为之,各方的信息接收几乎都是同步的。这边余慈也很快收到了风声,据说,域外被擒拿的苏双鹤,已经「全招了」。
问题在于,所谓的「全招」,可不只是把他「以剑修祭巫神」的计划招出来,而是顺势咬上了夏夫人,而且拿出的罪名相当了得:夏氏以「怀璞抱玉」之法,名义上是要为飞魂城主幽灿生子,实际上是暗中收集目前存世的大巫血脉,汇集一胎,意图使巫神转世重生!
巫神转世!
不管这罪名是真是假,只是亮出来,都犯了天大忌讳。
必须要说,剑巫大战之后,在真界普遍的认识里,巫门是有天然的罪孽的。
在巫神血脉体系的控制下,真界修士在严重的禁锢中,挣扎了数十劫时光,若非以曲无劫为首的剑修大兴,为此界修士斩断血脉牵繫,那种日子还不知要持续多长时间。
除巫门以外,上到四大门阀,下到各路散修,十个里面,要有九个半,绝不愿意再回到巫神主导的真界时代里去。
是的,巫神九变创世,这个根是斩不断的,所以巫门法统在真界,无论怎样都会有一块繁衍生息的地方,他们可以在真界生存下来,事实证明,还可以生存得很好。
前提是不要搞风搞雨,妄图復辟——保持现状可以,亦即保持巫神沉眠,对「勘天定元」也不要有什么过分的渴求,一旦触及这条底线,必将陷入绝对被动。
偏在此时,按照苏双鹤的说法,他和夏夫人都踩线了。
论剑轩就此便有了藉口,直接插手进来!
相较于魔门东支和罗剎鬼王的小心谨慎,论剑轩是以堂皇之势,集天下人心,强势切入。
但人们心里也要打个结:全盛时期论剑轩也没能拿沉眠的巫神怎样。
当年做不到的,现在就能做到不成?
不管做到与否,论剑轩都来了。
便是无法根除巫神,却使得飞魂城乃至于巫门一脉,都有倾覆之危。
毕竟,夏夫人的身份非常敏感。
她既是飞魂城主的正室,又在千山教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她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巫门力量的合流,分外具备代表性。
在幽蕊和慕容轻烟这个方位,已经能够听到祖巫堂耆老失态的咆哮:「当年留得飞魂城一脉,不是咱们能顶得住,是八景宫不愿让论剑轩一家独大,是城中先辈未雨绸缪,与上清宗等共建了洗玉盟!也是此界修士不愿让巫门断绝法统,免得勘天定元出了岔子。
「现在已经证明了,没有了巫门,勘天定元照样没问题,咱们的根基已经给伐掉了一半,幽灿那么大的野心,也只能是在东海附近盘弄,与千山教联姻,联并大巫血脉,那也是在怀琛叛门之后,传承见危之时,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你倒好,想当然行事,画虎不成反类犬,真真妇人之见!现在你这么搞,就是自绝于天下,巫门百世传承,就要毁在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