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让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渗在湿冷的衣衫上,黏腻腻地难受。但是这种触感此时却让她有种怪异的安心感——衣衫虽凌乱,但至少还是完整的。
这时她注意到周围有嗡嗡嗡的讨论声,才发现这儿竟是楚涵宣与臣子商议事情的大殿。
「段溪桥呢?人是他带来的,他现今去了何处?」
高座之上,楚涵宣厉声问道。
众官员中的林墨儒出列。他看了眼狼狈的傅倾饶,心中升起些许不忍,忙别过脸去,说道:「段大人今日去一个镇子上查案去了。」
一块砚台忽地飞到这边,砸到地上,碎成两半。
「荒唐!堂堂大理寺卿,怎就随便出外查案?来人,把他给朕找回来!朕倒要看看,对此他要作何解释!」
楚涵宣面带怒意踱步而至,随意瞥了傅倾饶一眼,便见她头髮散乱间衬得五官更加漂亮了几分,不由蹲下.身子,伸出五指扣住傅倾饶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到与他面对面。
他用力很大,指甲嵌进皮肉,火辣辣地疼。傅倾饶面不改色,睁开双眼,冷冷地回视。
她神色坦然目光湛然,楚涵宣注意到后,心底那股子怒气愈发浓烈。
扣住她的下巴拎得她上身离了地,眼看她憋得面孔发红,颜色浓得好似要滴出血来,他渐渐扬起一个笑来。只是那笑还未来得及在他唇边凝滞,他忽地发力,拽着傅倾饶用力一掷,将她朝地上狠狠掼去。
身体与地面相触,发出一声闷响。
傅倾饶被缚住的手臂着地,摔得生疼,又硌得脊背发痛,忍不住闷哼了声。肺腑处一阵翻涌,喉咙发甜,嘴角溢出血丝。
这艷丽的颜色深深刺激了楚涵宣。
他走到傅倾饶身边,矮下.身去,轻拭了下那血丝,又一点点擦到她的衣服上。待到手干净了,他骤然使力,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拉得离了地。
「年前你去过铜里乡是吧?你去那里做什么?嗯?」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嗯,流血了,不错。不过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如果我再用力些,你会不会就能流更多血了呢?」
他话音刚落,就猛然发力,将傅倾饶又一次掼到了地上。
傅倾饶喉咙发腥发甜,绷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血顺着唇角慢慢往外流。
众官员面面相觑。
傅倾饶欺君罔上,纵然是『死』,也可以当众让侍卫带走交由刑部处置。不知为何楚涵宣会当众扼住她的咽喉,还要发那么大的火。
不过大恆现在的这位帝王喜怒无常,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想做什么,无人敢劝。虽然有的官员看着傅倾饶的状况,心忧不已,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出众帮傅倾饶一把,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并未去做。
眼看傅倾饶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由自己处置,楚涵宣心里燃起一簇兴奋的火苗。
他探手过去,想要再次将傅倾饶拎起来。谁知在他身形微动的时候,傅倾饶已知晓他准备做什么,就拼了全身的力气早一步将头撇开。
手落了空。
没能得逞的楚涵宣大怒,抬起脚踹向傅倾饶。
傅倾饶往旁边滚了几滚,湿漉漉的头髮往一边歪去,露出发间一块『之』字形的伤疤。
那疤痕很明显,占据了头顶处不少位置。这疤痕又很不明显,因为它颜色已然浅淡,只比头上皮肤稍深一点点罢了。
这时,官员队伍骚乱起来。
一人拨开众人走出队伍,朝傅倾饶的方向踉跄行了几步,微微颤着声音,说道:「你竟然还活着……居然,是你?!」
☆、第115章 「相认」
「我回来了。」
全身湿冷腰间剧痛,傅倾饶头脑昏沉耳朵嗡嗡乱响。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就也没听到人群那边的响动。等到反应过来时,说话之人已然走到了她的身旁。
「孩子,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傅倾饶晃晃脑袋,努力掀起眼帘望向对方。
面容清矍,鬚髮花白,很是儒雅的一位长者。
看清他的剎那,傅倾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抠得指甲生疼也片刻不肯鬆开。
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其实是害怕的。
装了那么久的男子,却在丝毫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骤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怎能不惊诧?怎能不恐慌?
可她除了努力镇定,别无他法。
如今见了昔日熟悉的和善长辈,孤军奋战着的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突然决堤,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无声地抽泣着。
明学政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仔细看着她,轻轻地嘆息了声。
「首辅大人,您这是……」
黄公公看楚涵宣面色不虞,又见诸位大人作出事不关己之态,忙躬身向前,开口询问。却也不好问得太过明白,只得话到一半截住了。
明学政拍了拍傅倾饶的肩膀,又用力按了按,这才说道:「这是我家走失了十几年的长女。」
傅倾饶浑身一震,惊愕至极,忙垂下眼帘掩去全部惊异。
屋内众人先是齐齐一静,继而譁然。
十四年前温家出事后,明家大小姐也失踪了,这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这是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