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也忒无趣。」
李客师不满道:「就不能快意些,总惦记我手里的鲸珠有意思吗?」
李大勇也不说话,只伸出手,然后看着李客师。
「好吧好吧,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种,没有半分情趣。」
李客师嘟囔着,从榻座边上的木盒里,取出一个玉制的盒子,放在李大勇手里。
「是不是你的种,你可以问我娘去。」
李大勇拿了玉盒,起身就要走。
李客师倒也不生气,轻声道:「怎样,可看出来历?」
「精充、气足、神全,已经开灵。
不过,他根本不知何为开灵,也不知道如何运用元炁。上次他在归义坊能杀死那头鬼卒,应该只是一个意外。还有,他的履历很干净,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那他是灵识自启?」
「应该是这样。」
李客师看着李大勇,道:「五郎,你别是因为三郎的缘故,为他遮掩吧。」
「这有什么遮掩,你可以自己去查证。」
「可按道理说,似他这种灵识自启,不应该至少观察一年吗?」
「观察他作甚?」
李大勇迈出一大步,凝视李客师道:「我可警告你,你别乱来。三郎生前说过,想他这辈子可以平平安安过普通人的日子。就让他做个不良人,你休想掺和进来。」
「我不掺和,我没想要掺和。」
对于李大勇颇为无礼的态度,李客师毫无在意。
他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似他这种灵识自启,最不稳定。
如果没有人指点他,说不定就会出现危险。比如,他不懂元炁之妙,却擅自调动元炁,又没有运用元炁的能力。结果会如何?我想你应该清楚,不用我提醒你。」
「我不想他入道。」
「哈,你以为入道那么容易吗?」
「那……」
李大勇看着李客师,那张没有丝毫情感的死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你教他?」
「你怎么不教。」
「我明日要去百济。」
李客师闻听,脸色一变,「去百济作甚?」
「据说,鬼室福信和妖僧道琛近来与顺奴走的很近,不知在商议何事。
我要前往泗沘城查看究竟,所以明天一早就会出发。」
李客师,沉默了。
父子二人相视良久,他嘆了口气道:「要去多久?」
「不知道!」
李大勇道:「顺利,半载一年;若不顺利,要更久。」
「那,你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
「帮我教他。」
李客师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如此。」
「你教我的,做人要知恩图报。当年若非三郎,我们这个使团都会死在天竺。三郎说,不想我去打搅阿弥母子,我就不去。如果他没有开灵,我会照顾他无忧无虑过完这一辈子。可现在,他开灵了……我知道,你那套手段很有用,不如教他。」
李大勇目光灼灼,看着李客师。
李客师嘆了一口气,道:「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如果不同意,你是不是要翻脸?」
「嗯!」
「小崽子,还挺重情义。
贼你妈,我是你老子,怎不见你对我好一点?」
李大勇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李客师,那张死人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双手高举过头,一揖到地。
李客师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他从榻座上站起来,走到了李大勇的面前。
「当初,我求着你跟我学,你死活不答应,宁可跑去老君观受七戒之苦。现在倒好,为了个外人,你居然反过来求我。五郎啊,你可知道,我等你这一礼,等了多久吗?」
李大勇愣了一下,咬着牙没有说话。
只是那眼中,却闪过一抹水光。
他故作坚强的模样,也让李客师更加心疼。这辈子没怎么流过泪的老人家,此刻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唰的就流淌下来。他连忙伸手,抹去泪水,用力吸了下鼻子。
「罢了罢了,我这点本事,总要找人传授。
你那四个兄长,一个个没有半点资质;而你这小崽子,又跑去学了那上清秘术。那小子的老爹救过你,我就把我这点手段教给他,也算是还了当年救命之恩。」
「好!」
「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不会,但是不想。」
李客师噗嗤笑了,伸手一巴掌打在李大勇的脑袋上。
「滚吧,确认了,你真是我的崽。」
李大勇也笑了,他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笑得真难看,快去休息吧。」
「你也是!」
李大勇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夜色中,李客师站在楼上,发出一声幽幽嘆息。
他转身,来到屋里,探手从刀架上取下一口横刀,仓啷拔刀出鞘,然后跪坐在榻上,用干布轻柔擦拭。
良久,他把横刀还鞘,抬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三哥啊,有点乱了!」
他自言自语,然后把横刀横放在双腿上,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
这一夜,苏大为睡的很好。
当天蒙蒙亮时,他被一阵狗叫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