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唉,出家出家,我虽为出家人,但真能离得了这红尘万丈么?
长安城下,一个普通的看卦摊子,此时一个老人正倚在摊位上,半眯着眼睛,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打着盹。
老人的鬚髮全白,看不出多少年纪,不过看他的面色红光满面,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只是再看他的摊子,一个黄色的摊铺,位子上插着两面小旗,一旗写着能知阴阳,另一旗写着能断生死。
这怎么看,都有点卖大力丸,自卖自夸的感觉。
安文生带着苏大为来到摊位前的时候,苏大为打量着这摊子,这眼前打盹的老人,很难把这个老头和安文生嘴里的「师父」联繫在一起。
「这就是你师父,袁守诚?」
「嘘,小声点,我估计师父是在装睡。」
「他真的是袁天罡的叔父?」苏大为有些不信。
袁天罡是谁?
那可是大唐钦天监的台正,后世鼎鼎大名的星相学家。
据说和李淳风一起创作出《推背图》,可预言数千年之后的事。
真实的袁天罡是隋末唐初玄学家、天文学家、道士。
传说他善「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累验不爽。
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等。
隋时为资官令,唐武德年间为蜀郡火井县县令。
贞观六年,唐太宗听闻其名声,诏入朝收纳为智囊。
贞观八年,在其请求下,唐太宗復任他为火井县县令。
直到五年前,也就是贞观十九年,袁天罡预言了自己的死期,然后果然死在火井县令的任上。
据安文生所说,他的一身本事都学自袁守诚,而袁守诚一身本事不弱于袁天罡。
听这话的时候,苏大为就觉得……
这凑不要脸的估计在为自己吹,现在见到这算命摊子,那种江湖术士卖大力丸的感觉,越发浓厚了。
「师父,醒醒,我带了位朋友来看您了。」
安文生不知道苏大为心里的想法,他朝袁守诚轻声道。
然后,袁守诚一边耳朵微微耸动了一下,微闭的双眼拉开一条缝,向安文生笑眯眯的道:「老夫今天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小子要来,嘿嘿,果然等到了。」
「师父,知道您能未卜先知,先来见见我的朋友。」安文生苦笑道。
苏大为,迟疑了一下,向这老头拱手施礼:「见过袁大师」。
怎么说也是安文生的师父,面子还是要给。
不过,听他刚才说话的口气,也是个凑不要脸的,果然不愧是师徒,这装逼范儿都是一样一样的。
「咦?」
袁守诚目光落在苏大为身上时,闪过一抹古怪。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又伸了伸胳膊,然后撩起自己两条白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大为:「奇哉。」
说着,站起来,又把苏大为左右上下看了个遍,一边看一边摇头,口里连连称奇。
苏大为被这老头怪异的举动弄得心里毛毛的,有些尴尬的问:「袁大师,不知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安文生在一旁,也是一脸好奇。
袁守诚右手拇指按在无名指上,在手指间一节一节的推演,口里则道:「我看你的面相,应该是早夭之命,算算……应该活不过去年,现在却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这还不奇怪吗?」
听了这话,安文生还没想到什么,但苏大为心里则是一震。
这老头,真的能断人生死?
算算时间,去年不正是苏大为遇上诡异,最后卧倒在病床上吗?
如果不是后来自己附在苏大为身上,藉以重生,只怕世上已无苏大为这个人。
苏大为心里震惊,态度立刻恭敬许多,向袁守诚抱拳道:「去年我做不良人时,曾遇到诡异出巡,后来躺在病床上半年之久,也可以说是险死还生。」
「原来如此。」
袁守诚拈着颔下白须,摇头晃脑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是必死之局,也会留人一条生路,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还有遁去之一……天一地二,天三地四……」
他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把苏大为听得脑壳疼,只好以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捂嘴偷笑的安文生。
「老安。」
「咳咳。」安文生咳嗽几声,绷起一张严肃的脸:「师父,别说那些易经繫辞了,今天带我这位好友过来,是有事想请师父帮忙。」
「哦哦,有事找我帮忙。」
袁守诚眼里闪过一抹狡黠:「那是不是该请师父我喝一顿好酒?」
「这个自然。」
安文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师父出手,别说一顿,就是两顿三顿酒,都不在话下。」
一旁的苏大为,瞪大眼睛看着这对师徒,感觉怎么这么……怪异。
安文生一边和袁守诚絮叨,一边还有空回头冲苏大为说了一声:「我师父没别的爱好,唯好杯中之物,对了,当年他做我师父,也是因为我请他吃了顿酒。」
苏大为一时无语,好吧,很好很强大。
有这样的事,下次记得叫上我,一顿酒换一个隐世高人做师父,这买卖不亏啊。
有种骗上洪七公的即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