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除阿史那贺鲁不想活了,否则应该不会反水。
毕竟,他今后的日子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大唐做个富家翁,要是得罪以苏大为、苏庆节为首的一帮大唐年轻将领,在长安随时可能遭遇各种「意外」。
他不至于那么蠢。
「好了,这事便这么办吧。」
苏庆节最后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苏大为:「我把人送回去,这边尸体你自己料理一下。」
「嗯,我晓得,谢谢你,狮子。」
「恶贼,以后做事多想想后果,别让我再冒这等风险。」
苏庆节涨红了脸,骂了一声,推了一把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阿史那贺鲁,带着他走出去。
帐蓬里,只剩下苏大为和阿史那道真。
盯着地上咥运的尸体,阿史那道真有些犯难:「这个尸体该怎么处理?」
「你摸摸他身上,突厥人应该有随身切肉的小刀。」
「哦有,做什么?」
「把我的刀取下来,用他自己的刀插上。」
苏大为在一旁指点。
「哦。」
阿史那道真蹲下去,摸了一会,摸出小刀,如苏大为所说,将原本插在咥运心口的刀拔出,用咥运的随身小刀插进去。
粘稠的血喷溅出来,有不少溅到阿史那道真的手上和脸上,这令他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站起来,把手里的短刀递给苏大为:「你的刀,接下来做什么?」
「你去找条毡子把他裹了,下半夜送出去,找块地埋了。」
「就这?」阿史那道真愣了一下:「就随便埋了?」
「不然呢?这里又不是长安,难道还要留着等杵作验伤不成?埋了干净。」苏大为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要不是怕留手尾,我都想把他一把火烧干净。」
「你……」
阿史那道真瞪圆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苏大为。
想了想他突然道:「不对啊,为什么刚才换刀的事你自己不做?这什么是我?埋尸体也是我?」
「你说这个啊?」
苏大为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怕血弄脏手。」
「你怕脏手,我就不怕?」
阿史那道真气得两眼翻白,转身瞪着苏大为的背影,见他走出去,不由喊:「你到哪里?我现在做什么?」
苏大为却没回他,而是沉默着走出去,也不知要去哪。
阿史那道真有心跟他出去,但又担心自己走了,躺在地上的咥运尸体被人发现。
只能焦躁的挠了挠头,暗骂了一声。
抓了半天脑袋才突然发出,自己大意下,把手里沾到的血渍全都抹在了头上。
他心中顿觉噁心,在帐蓬里转了两圈,想找水清洗一下,结果却突然「哎呦」一声。
猛一拍大腿。
「不对啊!」
看阿弥方才的表情,如此镇定,根本没有一点盛怒杀人后的慌乱,甚至还能冷静的指点自己换刀,去补上漏洞。
这哪里像是临时起意。
莫非……
阿弥是算好了的?
他算好了狮子会帮他搞定阿史那贺鲁,也算好了我会帮他?
贼你妈,要真是这样,阿弥这心思也太深了吧?
他有些惊惧的拍拍脑袋,不敢深想下去。
人性经不起推敲,越是未知,越会胡思乱想,把人想得莫测亮深毫无底线。
咥运之死,说起来虽大,但对于孤悬域外的唐军来说,也不过是件不起眼的小事。
特别在有阿史那贺鲁做证的情况下。
纵使有人怀疑,也绝没有人閒着没事去查证这种事。
不知不觉中,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匆匆半个月过去。
一切都进入到尾声。
苏定方已经传令召苏大为率军归阵,唐军大总管程知节那边,据说已经上表朝廷,替各军表功,同时准备返回长安了。
西突厥灭亡,此战完美收宫。
苏定方也处理好了当地的民政。
至于剩余的,自有安西都护府和大唐其他人接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些关于唐军主力那边,不好的传闻流传出来。
据说,唐军主力在王文度的坚持下,过于谨慎,人马着甲列阵行军,战马累死不少。
唐军因为水土不服和疲劳减员严重。
还听说在唐军主力进驻恆笃城后,草原各部落争相来投靠。
结果王文度对程知节说:「胡人狡诈,这些胡人我们来了投降,等我们走了,又会降而復叛,不如坑之。」
当时程知节一度犹豫,但最终被王文度说服。
唐军尽屠各部,屠城而去。
同时劫掠了各部落的财货,分发给唐军上下。
这一下,唐军上下的怨气消解不少。
但是草原各部则大为震恐,纷纷远遁。
苏大为听到这件事时,距离事件过去都快一个月了。
算算时间,还在消灭西突厥主力之前。
他也不知该如何去评说此事,只能说,历史还是有其惯性吧。
自己虽然已经尽力去改变,也真的改变了一些事。
但还是有些事,按着远来的惯性在前行。
只希望,有了灭西突厥之功,程知节回长安后,不要来个晚节不保,被夺去职务,再郁郁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