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香花和毒草共存,真理与谬误错杂,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只要人们遵循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准则,真正让百花齐放了,让百家
争鸣了,那么通过比较鑑别,人们自然就会认识香花毒草,鑑别真理谬误,无需
杞人忧天。如果硬要扭曲事实,把百家说成只有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两家,又明
确宣称,资产阶级的言者就是有罪,罪不可赦,必须奋无产阶级的铁拳,给予毁
灭性的打击,那么实质上就只许无产阶级一花独放,无产阶级-家独鸣,让百花、
百家从此在地球上绝迹。可是如果真正这样,无比较,无鑑别,这独放独鸣的一
家,谁又能保证它是无产阶级?陈独秀曾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
王明赌咒发愿说他是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他们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无产
阶级,如果没有现实的百花比较,没有现实的铁拳的残酷一击,他们又怎么会销
声匿迹?一花独放,一家独鸣,就不可能听到不同的声音,不可能见到不同的颜
色。目瞽耳聩,就不可能准确无误地认识世界,认识真理。握重权的决策者,如
果固执一孔之见,就会成为瞽聩,就会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把谬误胡吹成真理。
他们或出于一己私利,或出于错误判断,就会恣意掩盖真理,以权力的迅雷轰击
真理的捍卫者,另外一些仰人鼻息的人,或出于私心,或出于盲从,违心屈从权
力的意志,推波助澜,让这种历史的错谬,流毒更广。这样,某个时期,就会乌
云压城,冤案丛集。这是铁的历史的逻辑,谁也不可能抗拒。陈独秀始育香花、
后种毒草的滑稽可笑的事实,难道不值得发人深省么?
知识分子不是一个阶级,而是一个阶层,鱼龙混杂,哪个阶级的成员都有。
在阶级社会里,劳动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被剥夺了学习的权利,他们中出身
的知识分子,相对来说,比出身富裕阶层的少得多。不过,剥削阶级营垒里出身
的知识分子,由于掌握了真理,背叛自己阶级的,也屡见不鲜。知识分子作为一
个社会群体,始终是人类先进势力的代表,他们不应该属于那个阶级。把大多数
知识分子隶属于资产阶级,是极不科学的,也是很不公平的。同样一句话,工农
大众说出来,是革命的,严重的也只是错误,而由知识分子说出来,就成了罪恶,
并据此被打成右派。对于同一性质的事物,用两个标准对待,真理何存,正义何
在!昆阳有个这样的例子,铁定的知识分子,大学毕业后不愿离开家乡,不服从
国家分配,回乡在电厂当了工人,是铁定的工人阶级;他的妻子,初中尚未毕业,
铁定的农民,被拉去教了几个月书,就成了知识分子,隶属于资产阶级,甚而至
于被划为资产阶级右派,真是天方夜谈,咄咄怪事!
真理不是幼稚的小姑娘,可以任人打扮,随意摆布的,真理如巨石坚岩,是
黄河长江,她不会被泰山重压压垮,也不会因重重险阻而随意改变方向。真理不
能任人亵渎,不会被掩盖,更不会被埋葬,她一定会重见天日,会像金子那样,
发出熠熠的光辉。它如地下的矿藏,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可是不全面细緻勘查,
便不知它在东,还是处西,是金子,还是顽石。如果想要不受人迷惑、蒙蔽、欺
骗、任人摆布,唯一的办法是始终坚持观察、勘查,驱散重重迷雾,掀掉深埋的
土石,弄个水落石出。为此,探索真理的人,也要像真理那样,坚如泰山,挺立
于天地之间,即使被压折脊柱,碎成齑粉,也不后退半步。如果能这样,能拥有
独立的人生,能做顶天立地的铮铮的铁汉,不做望风披靡的弱草,那么,就能遏
阻狂人亵渎真理、**历史的图谋,就能地挫败独夫民贼的阴谋,实现民主,实
现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实现真正的大同世界。这条路前人走了几千年,我们也
正在披荆斩棘往前走,我们的子孙还将百折不扰地继续走下去。路漫漫其修远
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到长城非好汉,只要我们一代又一代人,不惮其
前路之修远,英勇奋斗,艰苦地求索下去,那么,人类的远大的理想,就一
定能够实现!只要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历史,无愧于我们伟大的事业,至于自己,
即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他想停当了,已经是深夜了。这一晚是大年除夕,要是在平常,阖家围着火
炉,吃年糕,喝团圆酒,其乐融融,那是多么令人快意的事!可是,今晚,自己
却被锁在囹圄之中,被人逼着交代罪行。乌黑的钢笔就是拨火的铁钳,雪白的稿
纸就是年糕,人就是这般的孤苦无助!他这才体味到文天祥、岳鹏举蹲监狱的凄
凉滋味!飕飕的冷风穿过窗棂,灌了进来,把室内搅成了冰窟。它透过棉衣,钻
进人的心窝,让人不自主地颤栗。室内大多数人虽夜不能寐,可敌不过晚风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