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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不比栾城那般远，只是因着县里与栾城紧挨着的缘故，导致县里并不甚繁华。
李荷花所说的陈老先生，叶如意是记得的，麒麟书院的老先生，身子骨一直硬朗，老先生也是心慈人善，每年春节都会十里八乡的村民写对联，一写便是好几日，还分文不收，可村民们过意不去，穷些的便拿些麵饼，好些的便拿些鸡蛋以作回报。
今年叶家还算不错，李荷花这才让她拿了一篮鸡蛋去给先生送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陈老先生的府门，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以及靛蓝的小袄，这才上前敲了敲门。
「吱——」府门咿咿呀呀的打开，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如意，「姑娘可是来写春联的？」
「是。」叶如意点点头，「我是杏花村来的，还请麻烦您知会一下先生……」
「先生已经熬了几个大夜了，」书童顿了顿，「就这还积攒了三十几家的春联没写，这不……前面都在等着呢，姑娘怕是也要在这儿候着。」
叶如意顺着那书童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都是十里八乡的人拿着红纸等着，还有几个熟面孔。
若是等着的话，怕是要等到第二日了，可若是不等着……
叶如意顿了顿，既然来了，等便是了。
「那不是杏花村老叶家的姑娘吗？」前方，有人瞧见了她，窃窃私语。
「可不是，她怎的也来求先生写春联了？」
「还不是她被沈家那个前秀才退亲之后，可再没书生帮着写了，不就得和咱们一般来求老先生……」
叶如意静静听着，面不改色。前世的确这般，沈墨做戏很足，平日里也好说话的紧，刚入腊月二十的门，便已经将写好的春联送了来。
算来，这是她近几年第一次来求字。
「不是说那老叶从山崖上摔下去腿摔断了吗？怎的还能拿出一篮鸡蛋？」还有人在嚼着舌根。
「你没听说啊？」身边人拱了拱那人，「听说她日日去城里抛头露面，城里都传遍了，还说她找了个不知情的憨厚男人对她负责呢……」
「……」叶如意攥着篮子的手紧了紧，不甚圆滑的篮子咯的她手心生疼，她却只故作平和。
这些舌根，她前世听得太多，当不在介意才是。可是……那些人竟说秦御是「不知情的憨厚男人」，她心中实为不快。
「……要真这么说，那男人还真是傻啊……」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叶如意心底终忍耐不得，缓缓上前几步，走到那嚼舌根的妇人身前，静静道着。
「你……」俩妇人被叶如意突然出现惊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青黄不接，「当面说就当面说，你一个女人家被人退了亲事，不守妇道，还不知羞的抛头露面……」
「怎的？被人退了亲事便是不守妇道？」叶如意怒极反笑，「这么说来，倒都是女子的错了？」
「难道不是？这一个巴掌可拍不响，你若是守妇道，能被退亲？」
「可我这一个巴掌若是扇到你脸上，你觉得响还是不响？」叶如意腾出一隻手，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那妇人的脸。
「你身为女子……」妇人一顿，「女子怎可抛头露面……」
「谁人不知，京城太守之女多次率军围剿山贼，巾帼不让鬚眉，你难道在影射旁人？」叶如意伸手朝天上一拜。
「你……你好大的胆子！」妇人被她堵得神情惊骇脸色涨红，周遭又满是看热闹的人，最终不甘又悻悻放下一句狠话，「你这般泼辣，被退亲也是活该！」
被退婚？叶如意讽笑一声，这些人心中，二人退亲，定然是女子之错，她也无甚好解释的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位大娘此言差矣。」却在此刻，一温和声音衝进叶如意耳中。
叶如意一顿，扭头朝身侧望去，却见一袭月白色袍服男子，袍服角绣了一直墨梅，极为雅致，手中抱着一暖袋，正徐徐走来。
「这是……陈公子？」周围有人诧异，其余不过是「当真俊雅」之类的恭维之词。
叶如意倒是未曾想会在此处遇见陈熙，可转念一想，老先生也姓陈，二人当有些关係罢。
「陈，陈公子这是何意？」方才还嚣张的妇人，一见陈熙言语都支吾起来。
「就我所知，退亲一事，还真不是叶姑娘之错，」陈熙上前，嗓音和缓的紧，他缓缓朝叶如意望了一眼，「而男女之事，除却当事之人，外人也不该全数将罪名推给女子。」
他声音不大，可却似格外的严肃，每一字都说的分外郑重。
叶如意不觉心生感激，她同他不过有过一面之缘，本以为知府之子，又是多才之人，当天生傲骨才对，未曾想竟这般平和。
其余人见陈熙发话，自也不敢言语，最终只低头。
「叶姑娘。」陈熙走到叶如意跟前，颔首一笑，「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陈公子。」叶如意同样回礼。
「可是来找叔父写对联？」
叔父？叶如意微愣，继而反应过来，叔父说的便是陈老先生吧？
「此处，乃是家父长兄之处，叔父对功名一事淡泊，便去了麒麟书院教书。」陈熙淡淡解释一句。
「元是这般。」叶如意笑了笑，
陈熙望了一眼前方扔在排着长龙的人群，微微思忖：「叶姑娘若是不嫌弃，陈某倒是愿给叶姑娘的对联题字。」
「真的？」叶如意眼前一亮，想来陈熙前世和沈墨是旗鼓相当之人，书法自然差不了，加上如今求对联之人着实多，若是能省些时间自是好的。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