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诺全力以赴,终于组织了一个陪审团。新的审判定于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七日举行。
法院派代表把这个日期通知库乔,他不屑地耸耸肩:“不要枉费心机。不会有结果的。”
代表正色道:“这次我们一定要执行对你的审判。”
“说得轻巧!”库乔冷笑。“我不合作,我的同志们也不会坐视这场闹剧开场!”
“你们难道想劫持法庭?不,那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告诉你,为了安全,我们把法庭设在警察营里,还专门从各地调来四千名警察……”
“四千名草包!”库乔大叫。
“法庭上见。”
“见你个鬼!”
距离开庭只有两天了,都灵市戒备森严,一副临战的派头。警察营被层层岗哨和装甲车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隻苍蝇也难飞进去。“红色旅”要想在这里动手脚,难似登天。
这天深夜,大法官巴巴诺床头的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巴巴诺抓起送话器。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这里是红色旅。巴巴诺,我们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绝不让审判如期进行。”
巴巴诺抑制住心跳,儘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不可能。”
“你瞧着好了。”
“后天就要审判,你们还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对方笑了:“还有两天时间,足够了,明天你就会知道的。”
电话挂断了。
巴巴诺拿着送话器发怔。明天?明天他们要干什么呢?
他不由得向挂在墙上的日历投去一瞥。妻子已在睡前把今天的一页撕去,几个黑字映入眼帘:3.16。4
凌晨四点半,前总理莫罗就起床了。他蹑手蹑脚地从妻子依列娜卧室前穿过,到阳台上去做柔软体操。
他是个勤勉的人,习惯早起,可今天起得比平时要早许多。他心里激动,睡不着。
浓重的黑暗笼罩着天际。几颗寒星在树梢上眨眼,窥着这位六十一岁的老人。
他轻鬆地做完体操,回屋,对着镜子使劲把一头灰白的头髮向后梳去,然后开始洗漱。做这些的时候,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他心情极佳。
对于他来说,今天是他三十年政治生涯中最重要、也可以说是最辉煌的日子。不久前,他解决了义大利战后最大的政治危机——数月来的无政府状态行将结束,各党派在他的周旋下达成协议,组成联合政府。今天,国会将讨论这个协议。事先他已得到许多头面人物的保证:协议一定会获准通过。
在当今义大利政坛上,莫罗是最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是天主教民主党的主席,曾五度出任总理,解决过不少政治危机,但从来没有一次象这次这样引人注目。人们都说:没有莫罗,义大利早就四分五裂了。现在他们尤其体会到这一点。年底的总统竞选,他是最炙手可热的人选。如果这个协议得到批准,总统的位置一定非他莫属。
七点半,他同妻子共进早餐。
早餐同往常一样简单:义大利馅饼和速溶咖啡,莫罗却觉得特别可口。想起协议的事,他虽然嚼着食物,嘴边还绽出一丝笑来。
依列娜说:“你高兴得有些早吧。”
“我坚信国会一定会通过的。”
依列娜嘆了口气,一时无语。过了片刻才慢慢说了这样一句话:“国会能否通过,我不管,我只知道,政治是那样自私自利,而且没有人性。”
莫罗汉理解妻子这话的含义,正想说什么,门铃响了。
来人是莫罗的保镖头目里奇,他是反恐怖小组的警官,受过严格的特殊训练,反应敏捷,临事冷静而且有决断能力。近年来,恐怖活动在义大利层出不穷,警方对政府要员实行严格保护,也给莫罗派了五名保镖。莫罗对此不以为然,极力反对警方的决定。他说:
“做为一个政治领袖,就要时时刻刻同人民在一起,如果他们被隔绝起来,那是最可悲的事了。”
的确,他从政几十年来。无论到哪里,总是轻车简从,绝不招摇,有时上班甚至步行。这也是义大利人热爱他的一个原因。
警方不让步,说道:“您的安危关係到整个义大利的政局,这绝不是个人的事。”
他无奈,只得服从,但终于拒绝了警方的这个要求:将他的菲亚特牌小轿车换成防弹汽车。
八点半,莫罗准备离家。在门口,他同妻子深情地吻别。每次出去他都要这样做。
“早点回来。”依列娜叮嘱道。
“我知道。”莫罗笑着。“你怎样打发这一天,依列娜?”
“呶,摆弄它们。”依列娜指指楼前的庭院,那里没有草坪,而种满了番茄、大豆和辣椒。初升的太阳为它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莫罗走向菲亚特。里奇早已在司机旁坐好。另外四名保镖坐在随车里。
汽车启动。莫罗从反光镜里看到依列娜消瘦的身影在尘埃中一点一点地缩小。
这对情笃的伉俪万没料到,这一别,竟成永诀!5
四名“红色旅”罗马小组的成员,静静地站在玛利奥夫尼街和斯特里街的交叉处。莫罗若去国会大厦,这是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