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唯冷着脸,不答,「啪嗒」一下,按了床上的护士铃。
众人不敢再说话了,只有几个视频声在房间里突兀地响着。
听护士铃响了几下,接通后,女护士的声音传出:「22号床有什么事?」
祝唯声音冷的像寒潭淋出来的水雾,道,「立刻,给我换间单人房。」
一屋子众人激的打了个哆嗦,忙把手机音量给关了。
洛沨看着她,目光柔和,道,「明天就出院了,没事。」
接线的护士略显为难,道,「能说一下具体原因吗?」
祝唯瞥了那伙噤若寒蝉的人一眼,朝护士那边说,「睡腻了,想换间房,怎么,不可以么?」
「……」
护士噎了一下,道,「你稍等一下,我帮你查一下还有没有空的房间。」
隔壁床位那伙人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将刚刚能下床的病人也扶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祝唯和洛沨两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洛沨拾起床上那束花,拿在手里赏看了一番,道,「姐,这是送我的吗?」
「是,」祝唯起身看着他,道,「你心情不好的话,不必勉强说话。」
「……」
昏黄的灯光下,洛沨垂着眼,长睫的阴影盖在鼻樑附近,眸中带着纯粹的光芒,他道,「我很好……我好多了。」
祝唯根本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究竟有多艰难。
她伸手揉了揉男生的头,出了门,顺手将病房门关上。
接线的女护士过来,跟祝唯商量换病房的事情。
无非就是,单人房间比较少,得加钱。
祝唯淡淡地说,「儘快转。」
等棠溪带着学生过来,祝唯直接将人拉到一边,厉色道,「棠溪,你知道今天的情况多危险吗?!」
棠溪赶了一路,满头大汗,道,「幸好赶上了,不是吗?」
祝唯气打不从一处出,鬆开她,道,「他是你的学生,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不是我不上心,实在这段时间太忙了,」棠溪委屈,从门外往里看,道,「洛沨他没事吧?」
「情绪稳定下来了,但只是暂时的,」祝唯拿出手机,给她看那条转帐信息,道,「他哪来的钱?你不是说他欠债吗?」
「啊?」棠溪对着手机仔细地看,道,「这是洛沨给你转的钱?这什么意思,你还缺钱吗?」
祝唯幽幽地吐了口气,道,「你用脑子好好想想!」
「好吧,」棠溪抓抓头髮,道,「这是洛沨的医疗费,他不想欠你人情,是这个意思吧?」
祝唯无话。
儘管被那死脑筋的小子气的不轻,但她明白,洛沨也是身不由己。
这时,棠溪身边的一个学生说,「这笔钱,是棠老师给他争取下来的奖学金吧?」
祝唯看了眼那学生,道,「这是谁?」
那女学生长得一连聪明样,朝祝唯礼貌地鞠躬,主动介绍自己:「老师您好,我是棠老师的学生,是洛沨的学姐,我叫杞寒玉。」
祝唯冷漠:「我不是老师,别这样叫我。」
杞寒玉尴尬地看向棠溪。
「叫祝总,」棠溪笑笑,道,「小杞跟洛沨关係还不错,我想让她安抚一下洛沨。」
祝唯:「?」
「你不是怪我不上心嘛,我这次直接把人带来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棠溪朝杞寒玉道,「你进去吧。」
未等祝唯出声制止,杞寒玉已经推门进去了。
她十分自然地坐在洛沨床边,笑嘻嘻地跟他说话。
祝唯皱眉看着里头,道,「老棠,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啊,」棠溪道,「洛沨这么一折腾,弄得我也心惊胆战,总得要个人看着他,对不对?」
祝唯无话,看着洛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杞寒玉,神色略显疲惫。
他现在需要人看着,可是那女学生是个合适的对象吗?
经过这几天的事,祝唯对棠溪在照顾学生这一方面,很不放心。
棠溪双手按在祝唯肩上,道,「今天真的辛苦祝总了,改天请你吃饭吧。」
祝唯:「。」
直到离开医院,祝唯还在想,如果她今天没有过来,洛沨会不会真的跳下去。
就像第一次,他撞上自己的车一样。
刚刚成年的小孩,究竟能有多艰难,才会跟她说出,「我好想死啊」这样的话?
夜里,祝唯温好牛奶,倚在厨房的吧檯上想事情。
音箱里放着水木年华的歌,温柔的嗓音,迴荡在空荡的房间。
从齐华英回国那日起,祝唯时常想着,儘快把婚离掉。
只不过这些天,家里人也不再为难她,渐渐地,祝唯也把这件事放脑后了。
她从吧檯下一隻酒杯里,找出那么尘封许久的婚戒,拿在手里把玩。
一首歌放完,房间里只剩下戒指在檯面上转圈圈的声音。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突然插了进来。
祝唯看向那串陌生的电话,手指一抖,戒指被拨动,从檯面上滚了出去,落到地板上,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眨眼不见去向——
像是长期束缚在身上的枷锁,忽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婚戒丢了,祝唯反而鬆了口气。
她按下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