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唯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洛沨。
一是责备,怪他没有出声招呼,导致了祝唯对晋叔的轻慢。
二是诧异,洛沨家里到底什么情况,邻居是监护人?
洛沨有些无辜,关掉电视,道,「晋叔,你不必过来的。」
晋叔垂着眼,道,「监控我看过了,你这孩子,唉……」
万分宠溺又无可奈何的语气。
甚至都没问洛沨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没有出声宽慰他。
这样的态度让祝唯心里满腹怀疑。
晋叔恭敬地朝祝唯道,「小孩不懂事,违反交通规则在先,给您添麻烦了。」
祝唯语气淡淡,道,「年轻人嘛,总会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倒也无妨,人没事就好。」
洛沨微微一怔,回眸看着祝唯。
惊诧于她早就知晓了真相,却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没有发难于他。
她一开始就知道吗?
在他寻死却没能成功,只得落荒逃走的时候。
祝唯明明不认识他,却为他做了这么多,还小心地照顾着他的情绪。
一时,洛沨心里百感交集,眼眶发红。
晋叔也有些惊讶,他嘴角抽动,挤了个笑容,朝祝唯深深鞠躬,道,「沨儿这次走运,遇到好人了,祝女士,我代表孩子的父母双亲谢谢您,谢谢您的照顾和理解。」
「别这样,晋叔,」祝唯起身,道,「换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置之不顾的。」
晋叔鬆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能请您借一步说话吗?」
「晋叔——」洛沨突然出声,瞥了祝唯一眼,稍顿,道,「别麻烦他人。」
少年的语气听着倒像是在给这个年长者下命令。
晋叔闻言,稍显为难,请求地看向祝唯。
祝唯道,「没事,不麻烦。」
于是那名长者便向少年行了个礼,推开门,朝祝唯做了个请的动作。
医院侧门出口,有家环境还不错的咖啡馆。
地方稍偏,里头人也不多。
祝唯要了杯拿铁,晋叔点了杯意式,并主动买了单。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祝唯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晋叔想跟我谈,这后续该怎么处理么?」
洛沨的医药费她已经全部垫付了,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也不打算追讨。
男人拖着沉闷的腔调,道,「沨儿十六岁时,父亲遇害,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一起失踪,这几年一直过的不太如意。」
祝唯:「……」
猝不及防地,祝唯感觉被这个大叔剧透了一脸。
她沉默着,想起了棠溪说的,洛沨欠债的情况。
想来这孩子的处境确实艰难。
她也不是完全没兴趣了解,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晋叔一起喝咖啡了。
「在学校里,沨儿也一直遭受着异样的目光,」晋叔道,「我本以为这种情况,等他上了大学以后会得到改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
祝唯食指拿烟在烟灰缸上抖了抖,斟酌着说,「找人慢慢开导他,这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晋叔嘆了口气,道,「该找谁开导他呢,这孩子从来不听我的话……」
祝唯想给晋叔推荐棠溪,而后又犹豫了。
一则是棠溪能力有限,没办法保证能开导这孩子。
二则,这事跟祝唯关係不大,她没必要送佛送到西。
她想了想,晋叔找她谈话,也不一定是要从她这里得到有用的意见,只是想找个人聊一聊这件事罢了。
而她祝唯,正好不想搭理公司和家里那些破事,宁愿坐着和这位大叔閒聊。
两人聊了小半个小时,多数时候都是晋叔在说,祝唯安静地听着。
期间祝唯回了助理春丽一条消息,让她来咖啡馆找她。
等春丽穿着小西装、包臀裙,带着文件包现身,晋叔便识趣地离开,临走时又道了一次谢。
「祝总,怎么和人约在这种地方?」春丽摊开文件,在祝唯耳边小声地说,「老总让我留意一下你,看你最近都跟什么男士接触。」
老总指的是祝唯的老爹,昨天那通电话之后,双方都不痛快。
祝唯一边签字,一边说道,「你就如实说吧,没什么好隐瞒的。」
春丽笑笑,道,「如实说了老总也不信,他们觉得,你和齐总关係冷淡,定是因为你在外面有人。」
祝唯好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製造出我在外面有人的假象,让他们彻底死了心?」
春丽道,「倒也未尝不可。」
「得了,你可别跟棠溪一个德行,」祝唯签好字,搁下笔,道,「别没事找事。」
春丽「嗯」了声,收好文件,将车钥匙放下,踩着高跟鞋离开。
祝唯再次回到医院,进门前往里头瞥了一眼。
见晋叔打了盆热水,在给洛沨擦脸,后者一言不发,平视着空气。
而之前空着的病床上,来了位新的病人,房间里围满了那位病人的家属,吵吵嚷嚷的,热闹的不行。
祝唯不喜热闹,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此后一连五天,她都没有再去那家医院,后续事情都由助理在打理。
祝唯也特意交代过助理,不必问其追回医疗费。
这天,祝唯刚跟人谈完项目,手机上收到一笔私人转帐,对方帐户名显示了一个「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