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反覆念叨已过世的两位长辈,阮棠心里很难受。
从她记事起,不止一次听到外公和母亲吵架,源头都是父亲。
外公是工科出身,看问题向来理智透彻。
「孩子,不是我对小地方出来的人抱有偏见,而是你老公偏执、狭隘、自以为是,他有性格缺陷。我不能同意你和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相守一生。」
这种时候,母亲多半把阮棠搬出来当挡箭牌:「爸,我和鑫晟的女儿都上幼儿园了,您继续反对下去,不能改变我的人生轨迹,反而会伤了咱们的感情。」
一提阮棠的名字,外公就会甘拜下风。
独生女生的独生女,听着虽然拗口,但这是事实。
外公怎么可能不疼爱阮棠?外孙女是他和老伴的心头肉啊!
思绪停留在18岁生日宴当晚,阮棠握着母亲胳膊的手,掌心不由得沁出冷汗。
「孩子,不舒服吗?」
杨君苒手背贴上阮棠的额头。
「妈妈,我很好。」
「你的眼圈有点发青。昨晚究竟喝了多少酒?」
「一点点,几百毫升吧。」阮棠说,「我毕业之后在外面晃荡了大半年。这段时间,您和爸爸吵过架吗?感情怎么样?」
「老夫老妻,哪有不拌嘴的?再说,你爸爸那么忙,睡眠时间被压缩了,没空和我吵架。」
阮棠鼓足勇气,问出此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妈妈,去年、前年、大前年,连续三年您都说身体不舒服,却还坚持住在家里。为什么今年非要到疗养院来住?」
「因为我老了。」杨君苒轻轻别过脸,「抵抗力变得很差。」
「今年寒假,我陪您体检。医生说,免疫疗法对您的病情有帮助,您也很有信心,答应接受医生的建议。可是有一天我给家里打电话,林姨接的,她告诉我您并没有吃医生开的药,也没有定时回医院复查。」
杨君苒一时哽咽:「棠棠,不要再问了,好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强忍难过的神情,忽然燃起阮棠心中的勇气,「妈妈,您说出来,我和您一起面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过三下,随即响起标准的播音腔:「请问杨教授是住这个房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T_T
我7月3日的小粉花何时能回来?
一排小花,整整齐齐,多好啊!给我抽没了_(:3」∠)_
第7章 第7个吻
无名火涌上阮棠心头。
门上铭牌不是写着住客姓名吗?何必多此一问?
她衝到门口,奋力拉开门,孰料被一大捧康乃馨花束挡住了视线。
「一份迟到的礼物。」江铂言说,「杨教授是我的恩师,没有她的悉心教诲,就没有臻爱婚庆今天的辉煌……」
「花粉症患者的房间不能摆放鲜花,请你拿走!」
阮棠毫不留情的拒绝,江铂言听得真切。
他却未挪动脚步。
单手抱紧花束,他的目光越过挡门的阮棠,望向坐在床边的杨君苒。
「杨教授,我刚才询问了您的健康顾问。她告诉我,您的过敏原是几种春季开花树木的花粉。康乃馨我放在门口,稍后会有人帮您送进房间。」
「小江,你把花拿过来吧!」杨君苒说。
「好的。」
江铂言应声迈步,阮棠却固执地堵在门口,寸步不让。
「我妈妈需要休息,花就放在门外。你的钱我会还你,请你马上离开!」
「花不是送给你的,你无权干涉。」
「棠棠,你让小江进来。」杨君苒的声音透着不容辩驳的威严,「既然你们有缘,不妨提前认识一下彼此,免得以后在正式场合尴尬。」
「我们做陌生人比较好。」
阮棠和江铂言的异口同声,被四面墙壁反射,余音袅袅。
杨君苒眉间的愁云悄然散开:「你们年纪相仿,也许能合得来。」
江铂言说:「不,杨教授,我和阮女士性格不合。」
抢我台词?
阮棠斜睨过去,迎上的是江铂言同样轻蔑的注视。
他停在原地,选了一处相对洁净的地面,轻轻放下花束。直起身体,他说:「杨教授,公司那边临时有事,改天我再来看望您。」
朝着杨君苒坐的位置躬了躬身,江铂言转身走远。他没有回头,腰杆挺得笔直,仿佛连背影都在鄙夷阮棠的所作所为。
「孩子,你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失礼于人总归不好。」
阮棠拾起花束,掸了掸包装纸粘的尘土:「晚上我把钱还给他,我们就两清了。」
摆好花束,母女俩执手相对。
杨君苒轻咳两声,目光掠过阮棠未曾细心打理的头髮,心中一阵酸楚。
「你现在住的那栋房子,没人收拾打扫可不行。要不这样?我让小林过去陪你,也好代替我看着你,不要乱吃那些垃圾食品。」
「妈妈,我能照顾好自己。」阮棠轻抚发梢,慢慢捋顺打结的部分。
「你爸爸已经住在公司一个多月了。」杨君苒说,「咱家的别墅重新装修,老张全权负责。你想回家,我都不可能让你回去。」
「您不早说?」阮棠嗔怪道。
但她心里的想法和表面完全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