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再怎么优良的战马,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们从陈地出发,先是急行军至鲁阳,而后还没有休整几日,便立刻南下。
「撑不住也要撑!」
龙且一言,手中马鞭扬起。这一众骑军马蹄声隆隆,却在半道上,山间狭道之间,遇到一个老头,正在树下喝茶。
这老头见到这一众大军,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主动拦到道路中央。
龙且远远望见,不忍伤他,下令停军。
「老头,你找死啊!」
龙且不愿意伤及无辜,可不代表他身后一众将校脾气好。
老头不怒,摸了摸鬍鬚,一笑。
「少将军宅心仁厚,但终究不是为将之道。听我一言,那一万秦国叛军你是救不下了。趁着南阳的局势还未彻底改变,就此离去,方是上策。」
龙且听到这话,面色一变,知道眼前这个老者不是善茬。
仿佛在应验着老头的话语,山谷之上,一声凤鸣之音响彻。众人抬头而观,却见山岭云层之间,有一隻巨大的似鸟一般的东西在飞翔,远远望去,看不真切。
项氏一族与冀望谷之间关係不俗。腾龙军团是项氏一族麾下的附属军团,龙且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那是如今冀望谷中剩下的唯一一架机关朱雀。燕墨的人将之当做宝贝一般,只有首领这一级的人才能操作驾驶。
可出现这里,显然不可能是冀望谷的人。
「墨家!」
龙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拱手而道。
「还请先生指教。」
老头摸了摸鬍鬚。
「昌平君犯了两个错。第一,他在陈地反秦,并同时联络韩国公卿,一下子就切断了秦军的后援,本是妙招。可惜的是,他贪的太多了。若是一开始,他就放弃了南阳之地,而是全力一击,夺下叶县,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困局了。」
「难道?」
「李开军于中道设伏,那一万秦国叛军毫无准备,急行军之下,全军覆灭。如今,这数千军可继续南下,与南阳各县县兵一起,合围宛城。也可转至阳城,北上叶县,堵住南阳与中原之间的通道。」
龙且听着,面色相当难看。他意识到了危机,若是对方选择后一项,那么他所率领的腾龙军团的精锐,若是不儘快脱离,也会随之覆灭。
「先生以为李开会选择何策?」
龙且心中其实已经有着定断。
老头一笑,很是肯定地说着。
「后者!」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龙且疑惑的问道。
「重要的不是李开想要做什么,而是他背后之人想要做什么?平定了南阳之乱,便已经是大功。可汉阳君的一双眸子不会只盯着南阳一地,而是整个秦楚战场。所以,叶县,李开一定会去夺。」
老头说到这里,微微一声嘆息。
「可无论如何,南阳这两万军队,最后都难逃一个结局。」
龙且心中,对于老者的话,其实是存有怀疑的。因为他猜测的是李开歼灭这一万叛军后,会继续南下。
龙且来的时候,便已经打探清楚。南阳如今只有属于秦国楚系的两万野战军和鲁阳驻守的数千韩国旧军。
关中要短时间内调集军队出武关,不太可能。
在南郑地还留有一支精锐,便是汉阳君的羽林军。可这支军队乃是私军,顺汉水而下,几日内能到南阳境内,但要到这次南阳叛乱的核心地区,还需要很长时间。
更何况,等到消息传到南郑地,还需要征召船隻、粮草、兵员,这也不是毫无准备便能短时间做到的。
所以,短时间内,那两万叛军所需要面对的就是附近的郡县兵,在宛城的郡兵被击败之后,楚系的军队已经没有了敌手。
光凭附近诸县的县兵,是不可能对楚系的军队造成威胁的。
这种情况下,李开怎么可能放任宛城的叛军不管,而转道去叶县呢?如今中原混乱,韩地、陈地儘是乱兵,这数千军在叶县,完全是一支孤军。
老头似乎也看出了龙且的疑惑,嘆了口气。
「这便是昌平君犯下的第二个错。他以为他的对手是秦王室和世族一系,却没有注意到,一旦他扛起了反秦的旗帜,那么他旧时在秦国的盟友和暗中的合作者,也都会走到他的对面。公输家和阴阳家联手,剩下的一万军,也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龙且听此一言,才后知后觉,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多谢先生指教!救命之恩,龙且深感五内,还未请教先生之名。」
「客居七星台,号为楚南公!」
老头说完,龙且肃然起敬。可他还未继续感谢,楚南公便已经远去。
「少将军心怀仁义,固然不错。可慈不掌兵,这世道还长,万不可只为争一时长短。」
见到楚南公远去,龙且拱手行了一礼,转而下令。
「立刻离开南阳,回楚地!」
……
「将军,墨家的人侦查到有一支骑军本是正在往我们这里而来,可是忽然转向,不知为何?」
于山道之间,李开一身着甲,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他却越发沉稳。已经做好了交战的准备,可对方却退了,李开也没有多在意。
「应该是楚国的腾龙军团。」
「我们要追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