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雁有气无力地趴在大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对李敏说:
「李姐,下回他再打电话回来,我一定转告他你的话。
要不,我让他打给你?」
「别打给我。」
李敏气咻咻地说:
「我弟也没结婚呢,我说他底气不足。
你要不能说动你哥,你就自己生。」
「我?」
「是啊。
你明年回来省院眼科工作,过两年去读个在职研究生。
生完孩子去读研究生。
有什么不好的。」
李敏说得理直气壮。
「我不干。
别人上大学是玩四年,我是天天读高三。」
陈鸿雁有气无力地呢喃:
「我就不该读医科的。
嗯,我才不要生孩子呢,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我要像穆彧那样玩两年再说。」
「像穆彧那样玩两年?
还两年?
你确定?」
李敏似笑非笑地乜斜陈鸿雁。
「我怕你一个月就坚持不住了。」
陈鸿雁想想暑假这个月,祖父和穆彧每天的日程,她哀嚎一声,赖叽叽地瘫在椅子上。
「玩」两年她很想的。
可像穆彧那样,那是「玩」吗?
她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日子自己真可能坚持不来一个星期的。
*穆彧才过完两生日的那个春节,李敏再度应邀带着孩子去给陈老爷子拜年。
不同穆彧刚满周岁的前一个春节,这一次同样在老爷子那儿盘桓了大半天,吃了一顿午饭才回家,但穆彧把所有人闹得精疲力竭。
让李敏感到很惭愧。
可没隔几天,陈老爷子突然催促要离家返校的陈鸿雁,赶紧去把穆彧接家玩。
于是陈鸿雁一早跟着她爸爸上班的车过来李敏家,然后带着穆彧和小芳打的士回家。
晚上又搭司机小张送她爸爸回家的车,把穆彧和小芳给送回来。
这样来回了几天后,李敏再问儿子,儿子居然愿意过去陈家。
是心甘情愿地过去陈家,他不想再去幼儿园的小小班了。
「太爷爷随便我玩,太爷爷会讲故事。」
穆彧小朋友真的是欢欢喜喜地去陈家的,因为太爷爷家里比幼儿园好玩。
不仅有熟悉的小芳姐姐陪着,还不用背手坐着听老师讲「瞎」话儿——下雨天,小兔子会抬桌子避雨吗?
小鸡根本就不会说话,小狗只会汪汪叫。
而在太爷爷家里,太爷爷会画很像的活鱼,会让自己去捞鱼缸里的鱼;会画院子里跑的自己和大公鸡,会让自己追着公鸡随便跑;他还会画傻乎乎乱叫的小白,会让小白陪自己玩。
而且他还愿意给自己讲故事,讲爸爸妈妈都没讲过的,而不是幼儿园老师那种一听就是骗人的瞎话……
中午有小芳姐姐给自己餵饭,还能跟香香的雁姨姨一起躺在暖呼呼的大炕上,不知不觉就能睡着了,不用因为睡午觉被老师批评。
李敏仔细问过小芳,了解儿子在陈家的活动后,她觉得送儿子去陈院长父亲家,有小芳陪着去照料他大小便,给他换衣服、喝水、吃饭,应该不会给陈家祖父添太多的麻烦,而且自己也不用被幼儿园老师盯着告状了。
所以,在小芳和孩子跟司机小张熟悉了,她就让小张每天早晨过集资楼这边弯一下,自己把穆彧和小芳送车上,也省得陈鸿雁再来回跑。
之后,穆彧小朋友便起早贪黑地坐车来回跑。
他把去陈家当成去幼儿园一样。
可等他过了三周岁的生日了,他的「玩」就陆续加了很多的内容。
那就是后话了。
用陈院长的话说:
「我小时候,老爷子都没那么花功夫管我。」
舒校长就嗔怪他:
「咱俩那时候是跟着祖父祖母的。
你现在连三岁孩子的醋都吃,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了。」
陈文强讪讪:
「我就是说老爷子现在眼里只有穆彧,咱们回家不回家,他都不怎么在乎的。」
话是这么说,陈文强还是感谢李敏肯把孩子送去老爷子膝下。
老爷子这两年的精神头,眼看着是越来越差的。
可从带了穆彧,给穆彧讲故事、教穆彧写写画画,累是累了一些,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好了。
连老爷子自己都说:
「要不是有穆彧啊……」
其实穆彧是个特别累人的孩子。
他属于精力特别旺盛的那类,好像每时每刻都閒不住。
初到陈家,他不是折腾鱼缸里的那些名贵金鱼,就是追着老爷子喜欢的那隻尾翼鲜艷的大公鸡和那条哈巴狗小白,在屋子里、院子里来回跑。
那追鸡撵狗带来的喧嚣,打破了陈家多年的静谧,惊得陈祖父不能坐着坐着就打盹了。
顽童带来的活力,令他不由自主、满心欢喜地提笔去画穆彧捞鱼、撵鸡、赶狗的憨态。
只是当儿子或养子,隔三叉五地帮他捞出那一条条被蹂/躏得脱鳞、少了鱼鳍、且没了生气的金鱼时,他还是会心疼地惋惜,那是自己饲养了好多年的金鱼啊。
而同在幼儿园的潘嘉,却非常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摆脱穆彧了。
自己是大孩子了,谁爱带穆彧那样的小孩子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