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兴师问罪的绝境楚怀珉不是没有想到,这两年东征西战面对死亡她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死得不是很好看。
可想想死后左右不过一滩肉,还怕死状悽惨?
于是在外人眼里,这位楚妃娘娘面无惧色,从从容容赴死。
手脚很快绑紧,头颈是死前最后一步。
「楚妃娘娘,请。」侍女还算识趣,恭请楚怀珉躺地。
「有劳。」礼尚往来,她回以侍女浅浅一笑,可那幽深目光无喜无怒,偏生让人不敢久久对视。侍女头皮发紧,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一根手臂粗的绳圈立刻套上楚怀珉头颈,「楚妃娘娘,得罪了。」
楚怀珉仍然回个浅笑,就在依言准备倒地那刻,一片阴影倾斜笼罩过来,「楚妃。」
手脚被绑楚怀珉蹲着不太方便起身,她只好抬头定眼望向声音来源,语含歉意地道:「恕臣女不能给太后请安。」
「无妨。」来人体贴,轻声地,「楚妃。你迷惑大王耳目,先偷窃兵图,后又叛我大秦,致使六国攻秦,桩桩件件你认不认罪?」
「认。」
「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臣女无需辩解,任由太后处置。」语气恭敬。
卫姒望着那张与故人相似的五官面庞,也慢慢蹲下,双眼与楚怀珉平视。
「你听见他们怎么说你了吧?」此时此地此景她竟有感而发,「人啊不能生得太好看,生得太漂亮就是罪,尤其被君主眷顾留在身边,一不小心就成了祸国殃民的祸水。」卫姒前倾近到楚怀珉耳边,「不怕你笑话,哀家以前也被骂过。」
「那……」
「后来,哀家把那些骂我的人,都杀了。」
楚怀珉抿唇,心里并不觉得太后像传言那般是个毒妇,却发觉无话以对。
「你是不是也觉得哀家心狠手辣?」
「臣女不敢。」
「可是哀家不杀他们,他们反过来就会杀哀家,所以为了自保,哀家只能这么做。」历经沧桑卫后眼里的精光依然炯炯有神,「哀家今日给不了你体面,也只能把你五马分尸,以平国恨民怨。你能理解哀家这么做的苦心么?」
死到临头还能得到几句抚慰,楚怀珉对此很感激。
「臣女理解,到了黄泉阎王面前不敢乱说污衊太后。」
「乖,真听话。」卫姒怜悯地摸了摸故人之女的脸颊,声仍轻柔,「替哀家带话给你母后,告诉她,哀家从未忘记芈曦,一直记挂着。」
「好,臣女一定将话带到。母后九泉之下得知,定会瞑目。」这句落音,蹲身的楚怀珉已经躺入地上,她脸朝天背朝地,手脚和脖颈还被五根绳束缚。只要太后一声令下,死无完尸!
半山夕阳这时向大地洒下最后一片余晖,微风捲起残叶,寂穆且冷清。
时辰已到,侍女毕恭毕敬地提醒卫后该行刑了,楚怀珉余光却扫见卫姒未动,「太后还是离臣女远些吧,以免脏了衣衫。」
卫姒颔首,转过身走了大约七八步时脚未停下,手却挥了挥示意动手。
于是全场众人一眼不眨地看着这位绝世妖妃怎么被五马分尸,长得漂亮除了被骂祸国殃民的妖妃,不少人在心间偷偷长吁短嘆惋惜。
那厢几名侍卫听从指挥,鞭子高高一扬,响起五道鞭声震天动地。
马立刻嘶鸣四足乱踏,绑在楚怀珉身上那五条绳子瞬间绷直,眼看血溅当场,终究来迟一步的身影连『住手』两字都被噎回喉咙,抽出一旁侍卫腰间佩刀一头衝进五马中间矮身迅速将其中两头马蹄砍断!刀再从手中飞出,割开楚怀珉头颈那根绳子。
只来得及阻三匹马人还是没救出来,另外两匹吃痛此刻已经控制不住拖着楚怀珉往前奔!
所幸两匹马都往彼此凑,没有两边拉将楚怀珉撕成两半。
「该死。」咒骂空当里秦棠景飞身楚怀珉身侧,扭头大声问,「死了没?!」
楚怀珉脸朝下没回声,不知是死是活。秦棠景这时抓住机会一手缠绕一根绳子,她往后施力可人还是被迫往前拽,双手立刻磨破皮,血液滴落,双脚贴着地面也磨出一道长长痕迹。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喊着护驾,场面一度混乱。
卫姒拧眉,看着眼前那幕,一颗心剎那揪紧,心律跳动极为不规律。
两匹马最终被逼到一处互撞,绳子解开那刻,秦棠景被失控的马甩飞,狠狠撞上石柱,把她撞得头晕眼花,压着两口血转头吐出,没溅到楚怀珉身上。
吐完血,手指伸到楚怀珉鼻子下探了探,还好有气,人只是晕死,没断气。
也忒没用,烂摊子一扔这样就晕!
「大王……」
「滚。」侍从前来迎头冷冷一字落头顶,赶紧灰溜溜退下。
秦棠景拍拍尘土,起身,发现浑身跟散架了似的,痛不可言,可事还没完。于是她慢慢走到卫姒跟前,跪倒,「母后,请饶楚怀珉一命。」
卫姒瞧着她狼狈的样子,不语。
「母后,请饶楚怀珉一命。」低头她又道,额头冷汗已成汗珠。
「不能为你所用的人,那就毁掉。」卫姒一字一顿,「这是你对哀家的承诺。」
肩膀无力耷拉下来,秦棠景弯腰,两隻手鲜血淋漓地撑在地面,嘴里还是重复一句:「母后,请饶楚怀珉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