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云楼再次笑起来,眼圈却微微红了,他无力的倒回树干上,喘了两口气,低声道:“可不难过归不难过……你可不能忘了我啊。要是连你也把我忘记了,我就真的要没了。”

东方不败恍然记起一年前,他就在这里,对江云楼说,‘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绝不会忘记你’,江云楼便欣然成全了他的情意。

他张了张嘴,嗓子堵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可他看起来还是很平静,他说:“好。”

夜风吹拂髮丝,江云楼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强撑的一整天的精神也轰然倒塌,东方不败知道,江云楼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觉得冷,浑身都冷,前所未有的冷。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幸而有你,事事为我周全,我才能……才能过的这样开心……谢谢你。”

东方不败沉默的替江云楼拢了拢披风,沉默的坐在江云楼身边,让对方靠着自己。

他看着拴在不远处的两匹马儿,目光深邃的看不到一丝情绪。

身边的人气息奄奄,他就在黑暗里静坐,等待天亮,等待身边的人彻底断了气息。

——他压根就不打算独活。

……

……

江云楼觉得自己死了。

他这一生,欠了别人太多太多,可到死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没能还上就一命呜呼了。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师门,他的东方。

活的可谓无能至极。

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江云楼仿佛是被那道光惊醒了,睫毛颤了颤,很快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陌生的床顶,江云楼怔了许久,鼻子才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

隐隐约约,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他躺在床上,看着屋中的摆设,百思不得其解。这整整齐齐的书架,小心珍藏的画卷,窗台上的一盆兰花,甚至床尾上绑着的穗子,还有那随意挂在椅背上的墨色外衣,都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软的像一摊水,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可浑身上下却清爽又舒适,尤其是折磨他五臟六腑的寒气,忽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胸口还有些闷罢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门开了。

有人端着水盆走进来,放在床头,淡淡说了一句:“终于醒了?”

江云楼如遭雷劈。

顾……顾顾顾……顾閒?!

墨衣男子慢吞吞地挽起袖子,一双白皙无暇的手拿过一张帕子,慢条斯理的浸了水,又拧了拧,然后搓了一把江云楼的脸。

江云楼:“…………”

顾閒责怪道:“你这人,约你在长安见个面罢了,你就在马车里把自己冻成这个样子,我只能连夜带你回万花谷治病。”

江云楼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顾閒接着道:“风寒而已,吃几天药就好了,幸而没有引动你体内的寒毒,不然还要更加难受。”

他用帕子擦拭江云楼的手,一边擦一边道:“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长安玩。房子已经找好了,只是离你家有些远……”

江云楼张开嘴,发出一声沙哑的音节,顾閒便停下动作,耐心的问他:“怎么了?”

年轻的医者温文儒雅,正是江云楼记忆中的友人没错,江云楼却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顾、顾閒……”

他的嗓子沙哑极了,声音实在是不好听,他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艰难的开口询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閒轻轻一笑,似乎没有太在意江云楼异样的神情,只温声道:“你不记得了?我们约了在长安见面,结果那日长安下了场大雪,你的马车被堵在了路上,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受了冻,在马车上晕了过去。这里是万花谷。”

江云楼说:“不、不对!我去了锦朝,我明明去了锦朝……”

顾閒狐疑道:“锦朝?什么锦朝?”

江云楼心里一突,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力气,他猛然坐起来,用力握住顾閒的手腕,急切的问道:“东方呢?东方不败呢?!”

回应他的是顾閒逐渐凝重的神色。

顾閒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紧蹙,“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去叫大师兄来。”

“顾閒!”江云楼不敢置信的吼道:“东方不败呢?!”

顾閒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江云楼睁大了眼睛,他怔怔的看着顾閒不明所以的脸,忽有泪珠从眼眶滚落,他颓然的往床上一倒,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掏空了。

良久,他轻轻“哈……”了一声,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如同决堤。

不过眨眼间,江云楼已经满脸是泪,甚至打湿了枕头。

顾閒站在床边,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昏迷了数天,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做了什么梦。长生,只是做梦而已,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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