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母满意的一笑,顺势起身,没坚持施礼,口中状似谦恭的道:“如何受不得?如今你已是正五品的县君,我不过是普通百姓,当受礼才是。”
马三宝获封开国县男,家中老母已然逝世,县君封号便落到原配嫡妻身上。马妻笑得谦卑:“我家老爷常说,为人不可忘本。当着太太的面,哪里有下仆受礼的地方,这位便是阿统少爷吧?二郎,快些过来行礼!”
马二郎上前行礼:“下仆见过老太太,统少爷!”
母子俩竟然坦然受礼。柴母让儿子扶起马二郎,和蔼的问道:“这是二郎?我听说一共有三子二女,为何只有二郎在此?”
马妻恭敬答道:“大郎随夫君出征,三娘、五娘已然出嫁,四郎在军中当值,今日不知太太莅临,否则,敢不来迎太太?”
柴母脸上挂着个矜持的笑容,颔首:“原来如此。男儿志在四方,趁着年轻,是该立些功业才是。四郎是在北衙禁军中当值吧?”
马妻道:“确是在北衙,至于哪个军,太太知我的,男主外,女主内,我也不知。太太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外面日头大,不如进去说话?”
“看我,尽顾着叙旧了!这是多年未见,太过挂念之缘故。”
“谢太太挂记,能让太太挂记是下仆的福分。”
寒暄推让几句,终于迎客入门——
所谓穷文富武。马三宝随平阳公主南征北战,平阳公主又不是苛待下属的人,虽军纪严明,但也赏罚分明,马三宝军功赫赫,得到的赏赐自然也不少。这马府虽说不是金碧辉煌,但也颇见豪华。
柴母看得眼角一抽,搭在儿媳胳膊上的手掌不禁用力一握,柴统媳妇儿江南人氏,小巧可人,白皙俊秀,被婆母这么一捏,强忍着没出声,悄悄看了看被捏的地方,红肿一圈。
柴统被马二郎迎着留在前院,柴母婆媳俩儿被马府的一干女眷迎入后院,言笑晏晏,似乎一团和气。
叙旧一番后,马府设下宴席,也不避忌柴统,全府男女一起于池边饮宴。马府特意请了个鱼脍师来,现杀鲜鱼,献上鱼脍,又让厨房宰羊杀鹅,做了浑羊殁忽,把大鹅直接端到柴母面前,直让柴母笑眯了眼。
马四郎马元良当值不能回来,也遣人送来一坛长平郡公、安国平阳公主的未来驸马薛朗所赠送的美酒一坛,以致不能到场之歉意。
载歌载舞,饮酒作乐,柴氏母子三人一直在马府逗留了两日方才归家。临走前,马府又是阖府出来送行,虽地位尊于柴氏之人,但一直谦恭的执仆人礼,以示不忘本。
柴母满意的颔首,临走前才矜持的赞道:“汝等富贵不忘本,知恩识义,甚好!甚好!”
马妻忙道:“如无柴氏当日之仁善待之,我老爷如何能有今日!这都是下仆等该进之意!”
柴母笑眯眯的道:“你夫妇之为人,我尽知矣,今后柴氏阿统也将在京中任职,我两家可多走动走动。”
马妻笑着应道:“自该如此。”
柴统也对马二郎道:“今后我便在长安城中定居也,二郎有空来找我玩耍。”
马二郎憨厚的笑着点头:“喏!”
母子俩儿各得其所,皆感满意,相携归家。上了马车,柴统看母亲神情间满意之色颇浓,笑道:“这马家母子,为人还不错,不忘本,也识得恩义。”
柴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儿子一眼,道:“短视!马家那般景象,你只看出来这些么?”
柴统被骂得一缩头,连忙道:“请阿娘指点!”
柴母哼了一声,满脸的喜色压都压不住,喜滋滋的道:“马三宝不过是奴仆出身,些许功劳便能有这般享受,可见公主殿下也是念旧之人,我儿出身、才学好过马三宝百倍,想来公主定不会薄待于你,我儿前途可期,我柴氏復起有望矣!”
“阿家此话当真?”
柴娘子又惊又喜。柴母嫌弃的瞪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我骗你作甚!”
虽则语气不怎么好,但柴娘子受气惯了,也不介意,眼珠不禁又羞又喜的瞟夫郎一眼,柴统摸摸后脑勺,憨笑连连,竟不再反驳母亲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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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纷纷扰扰
“阿家辛苦,奴已厨下炖了燕窝,阿家用些可好?”
待看着柴氏母子的马车走远,马府一家才回府,马母脸上的疲惫之色尽显——
她乃是马三宝的原配,出身不好,年轻时颇受了些苦楚,老来身体欠佳,这两日哄着柴氏母子饮宴做客,颇为劳累。
马母摆摆手,道:“大家都用些罢,这两日委屈你们,陪着我讨好人,辛苦了!”
长媳张氏连忙道:“不辛苦,这些都是奴等应该做的。”
马母点点头,道:“我家出身不好,如今这些都是你们公爹与夫郎于战场上用命换来的,长安城内多的是世家大族出身之人,我们底子薄,唯有谨言慎行,安守本分,方是兴家之道。你们须谨记!”
“喏,奴领训。”
三个儿媳皆恭敬应着。马母摆摆手,道:“等四郎回来,让他和二郎一起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