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咪咪也会有这样的成就,我还希祈些什么呢。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百年后,我有没有遇见过玫瑰,又有什么分别。
最主要是现在活得高兴。
伏在桌上久了,我的脖子渐渐僵硬,但我没有移动身子。
我不能与大哥争女人,我一生欠他太多,不能成全他就罢了,我不能与他争,而且要使他相信,我对玫瑰并无诚意。第二部 玫瑰盛放(3)天亮了,我终于绝望地抬起头来。黄太太是对的,我目前最好是住在这里。
稍后……稍后我或许可以回加拿大去,我有那边的护照,离开香港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我洗个脸,坐在厨房不动。
黄振华起床了,「家敏,你怎么了?你的屁股粘在了这里?」他在厨房门口张望一下。
我跟黄太太说:「我想见一个人,你要帮我忙。」
黄太太凝视我,「我知道,我已经叫了她来。」
「什么时候?」我一惊。
「现在就到了。」
啊,黄太太真令我感动。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铃已经响起来。
女佣人边扣钮子边去开门,咪咪站在门外。
我上一步趋向前。
咪咪有点憔悴,她眼睛略为红肿,一张脸却显得更清秀,因为她更瘦削了。
我悲从中来,她是这样的爱我,有机会也不摆我架子,毫无保留地爱我。我把她拥在怀内,脸埋在她秀髮里,嗅到我往日熟悉的香水,我哽咽地说:「咪咪,我求你原谅我,并且嫁我为妻。」
咪咪哭了,她说:「好好,家敏,我答应你。」
我禁不住她的宽宏大量,羞愧得要命,我说:「咪咪,你不会以我为耻,我会做一个好丈夫。」
黄太太说:「不用解释了。」她的双臂围住我们俩个人。
我说:「我得找房子住,还有装修、家具,我们要去度蜜月——」
「最重要是买婚戒。」黄振华说。
咪咪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的腰,头靠在我胸前。
我说:「黄太太,烦你通知我大哥一声,我订婚了。」
「放你一星期假,」黄振华说,「更生,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快开车送我上班。」
他们夫妻俩恩爱地走开。
我对着咪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天气已经转凉,颇有秋意。我忽然怀念我寒窗十载的地方。
我握着咪咪的手说:「让我们到魁北克度蜜月,那里雪下得很大,我们穿得厚厚,到公园走,在湖上溜冰,我们会生活得很快乐。夏天再来的时候,我们可以租一间大房子,前后有花园那种,我们要生很多孩子,因孩子有生存的权利,你管家,我赚钱。咪咪,我们不回来了,你说好不好?」
「好。」
「我们在这里结了婚就走。」我说。
「好。」
「我们不再开摩根跑车,我们买一辆实际的旅行车,好不好?」
「好。」
「我们会很幸福。」可是我心中没有幸福感,我已是一个死人,幸福与我无关,只剩无边无涯的荒凉。
我与咪咪絮絮说了整个上午的话,留学时期最细微的小事都拿出来告诉她。
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这一些她都应该听过,应该记得,但我愿她再知道一次。
有咪咪的家人与黄太太帮忙,一切进行得飞快,日子定好,酒席订下来,衣服都办齐,我的表现并不比一般新郎差。
咪咪对于我忽然决定娶她为妻的经过,一言不提,一句不问,娶妻娶德,夫復何求。
大哥问我:「你这个婚结得很匆忙。」
我正在家收拾冬天的衣物要往魁北克,听他这么说,连忙装出一个笑容。「那里,我跟咪咪在一起,日子不浅,你是知道的。」
「可是——玫瑰呢?」大哥含有深意地问。
我心如被尖刀刺了一下,「玫瑰怎么样?她结过婚,又有孩子,我最怕这种麻烦,况且她那个丈夫又夹缠不清,她本人又只会叫人服侍着——累都累死,黄振华又不喜欢人家碰她,我就觉得吃不消。」
大哥微笑,笑容里很有内容。
我把毛衣一件件摺迭好,收进皮箱里。
「你可知道,最近我在约会玫瑰?」大哥低声问。
我连忙作一个诧异的表情,「是吗,她?」
「是的。」
「她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说。
「我记得你曾经对她颠倒不已,家敏。」
我拼命地笑,「大哥,颠倒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外一件事,我可不是艺术家、浪漫的傻子,放着会服侍我的女人不要,虚无缥缈的去追求一个叫我服侍的女人,这不是老寿星找砒霜吃?」
大哥凝视我。
我耸耸肩,「你知道我,爱玩的脾气是不改变的,老不肯为爱情牺牲,如今咪咪的家人不放过我——」
我说:「喂,大哥,我养九个孩子,你可是要负责替他们取名字的。」
「九个?」大哥的注意力被转移,皱皱眉头,「真的那么多?」
「不多了,」我拍拍大哥的肩膀,「以前的人都生这么多,人口爆炸也不在乎我这几名,聪明人可以多生孩子,笨人就不必。」
大哥笑着摇头。
「这样就成家立室了。」我说道,「香港多少独身女郎要暗暗落泪。」
「你少吹牛。」大哥笑。
「真的,你也快快拉拢天窗吧。」我閒閒地说。
大哥犹豫片刻说:「我也正与玫瑰商量这件事。」
我晴暗想:那我是做对了,不由我不退出。
大哥说:「可是那个方协文实在是难缠,他现在索性住在香港,也不回纽约,天天跟在玫瑰身后,非常麻烦。」
「暂时避开他,你们上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