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开了双手,「观测着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观众,正是在这个『世界』匣子的外侧。」
「俄罗斯套娃吗?」
「可以这么理解。」
我点了点头。
然后S君夸张的做出了垮下肩膀的举动。
他夸张的嘆了口气。
「芬里尔小姐又开始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才不是奇怪的话!」
我双手抓住S君的肩膀,无比认真的注视着他的双眼。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算被当成疯子也没关係!就和哥白尼的日心说被教廷当成邪魔外道,不愿意踩踏上帝图像的石板而因为信仰被杀害的那些人[1],认识到了黑船的到来意味着国家将产生巨大变革并且为了寻找到掌握变革方向的学习机会而登上言语不通的黑船的吉田松阴和他的友人金子重辅 [2]……就算被抓起来也没关係,被杀害也没关係,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够了,此刻的评价不代表将来的评价。能够做自己不愧于心的事情就可以了,」
「芬里尔小姐你喝酒了吗?」
「没有。」
「这是CULT吧。」
「昆汀`塔伦蒂诺?」
「不,是邪教。」
S君一本正经的发言让我有些惊讶。
「没想到S君你居然还知道邪教这个生僻的日文单词啊。我对你的印象有了超大的改观。」
「我说啊……」S君再次嘆了口气。「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样子的人啊。」
他大概和我一起保持「同居」状态时,已经将这辈子份额的嘆气次数给用完了。我坚信他现在正在使用着下辈子的嘆气份额。
不对,要确定这一点的话,还是先问一下吧。
「等、等一下。」
我开口打断了S君接下去的发言。
「S君,你下辈子还打算做人吗?」
「绝对不要。」
「好、好干脆的回答。」
「当然的了。因为我没有爱的人。」
我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于是伸手掐了一下自己。
「好、痛痛痛痛痛——」
S君用一副看「笨蛋」的怜悯眼神望着我。
「果然不是做梦啊。」
「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S君不是会说这种话的类型嘛。」
「难道我要说『不会有人爱我』这样话才好?」
我双手鬆开了抓着S君肩膀的动作,向后退了几步,摆摆手。
「才没有,我才没有这么说过。」
之前看上去疯狂又可怕的演讲立刻烟消云散了。
「那么,这样说吧。」
S君漂亮的脸上绽放了可怕的笑意。
不对,我本来本来以为他会恶意的笑一下。但是他却并没有笑。只是用冷酷的双眼,说出了无言的话语。
我不想理解他眼中的话语的意思。
但是他在发现了我自欺欺人的瞬间,就张开了口,将那残酷的话语讲述了出来。
「不会有人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在我身旁的S君——真一睁开了双眼。
他迷茫的张开了双眼。
双眼中含着泛着水润光泽的雾气。
我伸手碰了碰他如同鸦翅般的眼睫毛。
我决定试着问问看:「S君,CULT是什么意思?」
「我的英文又不好。」
「你不是归国子女吗?」
「你听谁说的归国子女一定要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啊。Goede nacht。」
我想了想,才明白已经闭上双眼,沉沉睡去的美少年最后说得那句话中的含义了。
「晚安吗?」
我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双眼逐渐在习惯了晚上的光线后,已经能够看清了天花板上的花纹了。
「居然是荷兰语?S君你是长崎人啊。话说回来,会让你去荷兰……你家的父母也太逆时代潮流了吧。」
日本在德川幕府时期曾经在漫长的时光当中,都举行着闭关锁国的政策,唯一对西洋的通商口岸就是长崎,也只与荷兰这个西方国家进行交流。
能够学习到的文字只有荷兰语,能够接触到的西方学术统称为兰学。
我吐槽完了,也重新回到了被窝里去。
在睡着前,下意识的伸出手,搂住了就在身侧的温暖源。
在躲避着夏日的炎热而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完全违反着节能守则而盖着棉被也不愿意调高空调冷气温度。
同睡一张床的少年和少女保持着无人相信的纯洁关係。
只比陌生人的关係好一些,但是却有着非常亲密的交流。两个人说着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圈子里展露的话语。
「S君,一起来看片子吧。」
我拿着《天生杀人狂》的正版碟引诱着还与床难舍难分的S君。
「是超棒的CULT片哦。」
用棉被将自己裹成一团的S君含糊地回答我:「我才不想看电影。」
「我今晚和你去看那个乐队的演出。」
S君将被子一掀,大声喊道:「成交!」
「……」
我将掉到地上来的衣服弯腰捡起,然后一把全部甩给了他。
「快点把衣服给我穿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