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老狐狸当着猎枪的面悠悠打个哈欠,安然卧下。
毛绒绒的大尾巴摇来晃去,这代表他胜券在握,无所畏惧。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不行。
何况今天蒋深来,不为抓捕罪犯,只为要个答案。
他不说废话,直接脱下外套,翻出裤袋,将手机、手//枪全部摆到檯面上。
「没有录像,没有录音。」
双手撑在桌沿,蒋深猛地拉进距离,一双眼如狼般狠厉:「我只想知道姜爱国是不是你杀的?你是自发这么做,还是因为别人要求?」
「——别人。」
傅斯行意味深长:「蒋队说的别人是谁?」
「别装了,你清楚我在说谁!」
泛黄的灯光下,蒋深面上存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我能猜到你教唆了她,只是猜不到你会怎么利用她。说,你到底让她参与了多少?」
分明有两位嫌疑人。
蒋大队长的恶意却仅仅衝着他而来。
察觉这点,傅斯行敛下眼睫,不禁漫开愉悦的笑。
「有时候,孩子也会坏得超出想像,不是么?」
茶匙在杯里轻轻打着圈儿,一圈,一圈,又一个圈,激盪起无数涟漪。
傅斯行专注看着,声音轻柔缓和:「如果我告诉你,是眠眠杀了姜爱国,蒋队打算怎么做?」
「逮捕她?」
「审问她?」
「七年前她向你求助,你没有回应她;七年后她好不容易离开深渊,你却要送她进监狱?」
越说越好笑了。
他抬起脸,眼底铺上一层温柔漂亮的水色。
「蒋深,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了。明明我们是同一种人,明明你又不是那种具有正义感、责任感的人,所以你为什么要做警察呢?」
「因为跟罪犯斗智斗勇很刺激?」
「还是赢过所有杀人恶魔,把他们关进牢笼的感觉很有趣?」
「你自己有没有留意过,在破案的过程中,究竟什么东西让你觉得索然无味,什么才让你心潮澎湃?」
哗啦,哗啦,雨转大了。
依稀越过窗台,飞溅在皮肤上,冰冷得出乎意料。
蒋深面无表情,抓起衣服转身要走。
「蒋队。」
身后傅斯行浅浅抿一口茶,叫住他:「本来想说眠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孩子,希望给蒋队看在我的面子上,当然也看着我割爱把她借给你几天的份上,高抬贵手。」
「不过这样说,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我想了想,是不是可以有另一种和解方式?」
「打个比方,假如蒋队愿意放过这件事,不再深究,说不定我那让您困扰的命案体质会有所好转?又或者,也许下次周围有命案发生时,像我这样的人,也能为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您觉得呢?」
对方字字含笑,字字如淬毒。
蒋深停在门边,往左看,往右看,都是一支过了花期、正在腐败的白色玫瑰,斜斜插在玻璃花瓶内。
—— 「那是洛丽玛丝。」
傅斯行在家里、车里、诊所里摆满这种洁白的玫瑰。
当蒋深初次登门入室,目光扫过无处不在的花朵时,他主动介绍:「那是洛丽玛丝,我很喜欢它的花语。只不过——,我喜欢的东西,想来蒋队不会太喜欢。」
洛丽玛丝的话语是:死的怀念。
就在走进诊所之前,蒋深刚刚得知,这花寓意迸裂的伤口、麻木的伤痛、少女对生命的空洞与绝望。
好一个傅斯行。
好一个心理战。
蒋深冷冷一笑,抬手握住花枝,轻巧一折。
他喜爱的花就这么落在他的掌心。
「傅医生怎么知道——」
「你喜欢的东西,我就不会比你更喜欢?」
将花揣在兜里,蒋深拉开门把手。
在门即将闭合的缝隙里,傅斯行以轻鬆的语调告诉他,姜爱国,就是他们杀的。
他们——,
傅斯行与姜意眠。
作者有话要说:凶手日记:
【明天见】
ps:今晚11点更新1.5w大肥章
第19章 听见死神的声音(10)
「醒了?」
睁眼,一道久违的声音响在咫尺。
困意瞬间消散,姜意眠坐起来,试探性喊出名字:「傅斯行?」
对方悠悠嗯一声,笑:「在外面玩几天而已,就连我都不认识了?」
他应下了。
意料之中。
「你怎么过来了?」 为防嫌弃意味太重,引起怀疑,姜意眠补充解释:「我们今天就回去了。」
但言下之意还是他没必要来。
傅斯行听出来了,神色不变,依然坐在床沿,一件一件衣服递过来。
衬衫,毛衣,长裤,外套。
睡衣不用脱,穿在里面,其他衣服直接往外套。
姜意眠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裹严实,听到傅斯行说,今天下午要举办葬礼。
唔。
算算日子,今天是姜爱国夫妻死去的第七天。
本不该拖这么久才下葬。只是考虑到案情,以及姜爱国夫妻的尸体受损严重,需要花费时间修復,一来二去的,不小心拖到现在。
——葬礼。
默念这个词语,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会变得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