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眠再次点头,倾听他们的离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
十分钟过去,没有人回来。
为安全起见,姜意眠特意往后退几步,但架不住有心人在后面一推。
一辆车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停在面前,从里头延伸出数条长臂,犹如一株枝条万千的妖树,同时抓住她头髮、手、衣服,狠力一扯——
她跌入车内,被潮湿的布捂住口鼻。
眼前迅速黑下去。
再醒来就是在这儿。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
一个密闭的空间,空气里混杂着浓浓的铁锈味儿,姜意眠被反手绑在一张椅子上。
——果然出事了。
头部昏沉难忍,可能受到药物影响,反应变得迟钝。
一切记忆终止在上车前,姜意眠反覆回忆,仅仅想起警员们接电话时,脱口而出一个副局。
浪漫港只有一个副局。
打电话来的这个,无论真副局,假副局,都没关係,无所谓。
重点现在该如何逃脱?
双手双脚被绑缚,找不到书包,摸不着口袋,既无法确认定位器的存在,也不能偷偷拨号求助。
得另想他法。
指甲掐进掌心,试图强迫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意外听到一声叮咛。
「呃,嘶,头好痛,谁打我?我、我怎么看不见了!黑的,黑的,我看不见了!!」
这人她认识。
姜意眠叫出名字:「陈文文?」
「!姜意眠,是你在说话吗,姜意眠,瞎子?」
对方情绪激动起来,声线高而尖刻,果真是她。
姜同学的同班同学,兼死对头,陈文文。
姜意眠应声:「嗯。」
「怎么是你!你把我弄这儿来干什么!」
似乎一下子弄错罪魁祸首,陈文文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神经病,脑残,我干嘛你了?不就是说了你几句瞎子,靠男人过日子,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不服的你在学校不能说?当面不能说?非要把我搞得这来,还绑我,蒙我眼睛,怎么的,想吓死我?搞绑架?总不会你爸妈给变态杀了,你也变成变态了吧?」
挺好,还能及时发现自己没瞎,只是被蒙蔽双眼。
这脑子可以试着抢救一下。
「你被绑在椅子上么?」
对方声源更像在地上,解释起来太费力,姜意眠干脆让她挪过来。
「干什么?让我过去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妈要知道你这么对我,非搬起菜刀砍死你不可。」
陈文文边说大话给自己壮胆,一边忍不住,像毛毛虫一样朝着姜意眠所在的方向蠕动过去。
忽然,额头碰到一种热热的东西,她吓得放生大叫:「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姜意眠你搞什么你是不是想死啊啊啊啊!!」
姜意眠:「是我的脚。」
尖叫瞬间停止。
「神经病吧,大冬天不穿鞋!」她恨恨埋怨:「叫我过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
「你用手摸一下,我的脚踝是不是被绑住了。」
姜意眠冷静,且冷漠地打断她:「请再用你的脑子努力想一下,我为什么要绑我自己。以及,一个被绑了脚的瞎子怎么绑架你?」
「……」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陈文文陷入严肃沉思。
近处忽而落下一声轻嗤,似笑似嘲。
「谁在笑?」
陈文文一惊,浑身浮起一层密麻的鸡皮疙瘩。
那声音离她很近。
太近了。
简直触手可及,却又与姜意眠所在的位置,截然不同。
心臟一瞬间猛跳到嗓子眼,陈文文结结巴巴,几乎不抱希望地求证:「是、是你吗姜意眠?你你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姜意眠没来得及回答。
对方的话语戛然而止,随之而来一串惊天动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谁拉我头髮,啊!痛、痛,别拉我头髮!姜意眠!!!」
地面冰冷而坑洼。
陈文文拼了命地挣扎,但没能起到一丁点的作用。
她像一隻动物,一样毫无价值的杂物那样,被人粗鲁、大力拖拽前行。好痛。
头皮快要被硬生生扯下来。
一截小腿在地上狂蹬乱擦,破了皮,流出血,真的好痛。
被蒙住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弄不清楚,视野之内净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净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陈文文不断发出惊慌的叫声,心里明确意识到,这个拖着她的人,应该不是姜意眠。
但不是姜意眠,还能是谁?
还会是什么更恐怖的存在?
她好害怕,止不住哭腔,固执地喊:「姜意眠!姜意眠!姜意眠!放开我!姜意眠!」
姜意眠可能回復了,可能没有,她听不到。
陈文文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拖行。
她只切肤感觉到,两根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指,以一种绝对无法反抗的力道,狠狠捏住她下颌,往她嘴里塞了一把东西。
「什、咳咳,咳咳咳咳咳,辣,咳咳咳!!!」
辣椒。
极致的辣令陈文文涕泗横流,同时也让她听见姜意眠那瞎子的质问。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