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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相当不妙,有种危在旦夕的感觉。

一个是因为她才被海怪记仇的陆尧,一个是突然而是的危险人物。去留之间,姜意眠回头看了一眼。

浪潮拍打着沿岸。嶙峋的礁石边,季子白始终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没有变,表情却渐渐褪空。

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一双漆黑的眼里裹挟着浓烈的新鲜感、病态的占有欲、侵犯欲,或者还有一些其他东西。犹如无底漩涡,正深深凝视着她。

其他人类则一脸『震惊!居然还有男人鱼!』、『惊!继两条小人鱼之后,我竟在同一天有幸又看到一条大人鱼!』的表情,激动得交头接耳,眼冒金光。

「走吧。」她做下决定。

由娜娜的父亲带路,她们扑通一声扎进水里,越过浓稠的白雾,回归种族的领地。

这时,水下的冰柱已然消解,暗流与闪电皆数退去。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挂在高空,光线照射进蔚蓝的水面。动物们们悄悄从斑斓的珊瑚堆里探出脑袋,没有察觉危险,鬆了一口气,旋即大摇大摆地游出来,

海怪不復存在。

海水变得加倍清澈、温暖。

巨大的鲸鱼翻过水麵,发出古老而悠长的低吟。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验证:海变结束了,寒冬也到此为止。

春天来了。

「这次海变一共损失二十七条雄性人鱼,十八条雌性人鱼。多亏族长及时带领族群展开反击,事情没有严重到八百年前濒临灭族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娜娜的父亲表示,陆尧付出最大努力驱逐海怪,可谓尽到族长的责任,理应受到尊重。

加之她们对娜娜出手相助,作为报答,他将在陆尧重伤恢復期间,负责提供他们日常所需的食物。此外还会组织其他人鱼轮流驻守附近,以免其他具有威胁的大型动物趁虚而入,对人鱼一族展开报復。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尧受伤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姜意眠问:「陆尧伤得很重?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对方不答反问:「你应该知道,族长体内流淌着一半的海怪血液?那么你自己小心,遇到无法处理的情况可以找我。」

姜意眠点头答应,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陆尧是海怪混血』与『她要小心』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逻辑关係。难不成陆尧受伤之后性情大变?变成海怪?

应该不至于。

这样想着,进入洞穴,抬眼看到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的陆尧,正双眼紧闭地躺在贝壳里。

鱼尾无力地垂挂在壳外,鳞片不知为何向外翻,如刀刃一般直立,露出底下淡青色、又混着常规肉粉的皮肤,像一块调色失败的颜料盘,或者炸毛的猫。

看起来确实很糟糕。

她还想走近看看,猝不及防,陆尧的触鬚仿佛受到惊扰的凶兽,『嗖』一声窜到面前。

灰黑色的吸盘大大张开,覆盖着黏腻的分泌物。内里两排尖锐密集的勾针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只需一点点力,就能将她的肉皮撕烂。

「哈、哈、」

触鬚们发出古怪的、类似喘息的声响。

它们因陆尧的负伤而处于暴怒状态,本能地防备着外界,要对任何入侵者格杀勿论。

可是,这条人鱼的气味好熟悉,好喜欢。它们鬼使神差地,竟然不舍得伤害她,故而迟迟没有动作。

不过,一旦入侵者暴露前进的意图,它们又会迅速追上来,凶恶地『怒吼』,绝不允许她靠近陆尧。

这种情况下,姜意眠只好屏息凝神,站着不动。

画面如同嘶嘶吐着舌头的毒蛇,与一个手无寸铁的农民对峙。局势僵滞良久,后者忽然想起前者可能具有独立思维,试着与它们沟通:「不记得了吗?我认识你们,你们曾经送过我很多礼物。」

礼物,礼物。

触鬚面面相觑。

权把对方当做三四岁的小孩,姜意眠温声解释:「我一直住在这里。那个贝壳是我的,它也一直放在这里,你们还围着它跳过舞,想起来了吗?」

跳舞,跳舞。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它们迟疑好久,才慢慢、慢慢地收起尖刺,像认出主人的小动物一样,很讨好地捲住她的手指。

她也终于得以接近陆尧。

陆尧身上大大小小不少伤,数其中一条宽约两指、横跨腰侧的裂痕最为狰狞。绽开的皮肉被海水泡得花白,一截森森的骨头失去庇佑,彻底暴露在外。

姜意眠喊了他几次。

只有一次,他抬起薄薄的眼皮,上面一道浅淡的褶子,下面是空泛的眼珠,依稀映着她的眉眼。

下秒钟又疲惫地落下,彻底失去意识。

这样的陆尧根本无法进食,该怎么治伤呢?

姜意眠不了解海怪,只听说章鱼。

章鱼的话,受伤后失去变色的能力,会紧紧蜷缩、苍白又虚弱地躲进自认为最安全的巢穴中,进入节能状态,一天天安静地等待着断去的触角重生。

整个过程没有外力的帮忙,有且只有它自身的治癒力在发挥效用。

说不准陆尧也是如此,必须独自渡过难关?

然而摆在她眼前的现实是,他在流血。

一直流。

深蓝色的血液源源不断涌出身体,混在水中。就这么放着不理的话,相当于见死不救,未免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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