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的逻辑。」
「一个人自尽死去,于是你便开始后悔对另一个人所有的爱与呵护,甚至千方百计地想贬杀她泄愤……」
「容辞,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薄情寡义暂且不论,毕竟感情之事身不由已,我也就不计较了,但是容辞,你别忘了,我从不欠你什么,而你欠我的远不止一条性命。」
「好聚好散已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像你这种人,无事最好多积点功德,以免来日……天打雷劈。」
这番话说下来可谓剖骨见血,连表面的温和也荡然无存,着实锋利得很,仿佛对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用嘴平静冷酷的语气,毫不留情面地揭露对方隐秘的心思。
然那字字句句,堪比世间最锋利的兵刃,无异于千刀万剐,刺得人鲜血淋漓。
容辞拼命摇头,心如刀绞般听她全部说完,才忙语无伦次解释道:
「不是的阿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帮你的,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恨你呢,自初遇而始,我便对你一见钟情,无论过去现在或将来,我都只爱你一人,生生世世唯你一人,从来没有什么幡然醒悟,就算有,也只能是你,我爱的从来只有你啊……」
「爱我?」听着他这番几近声泪俱下的告白,元衿眼神逐渐古怪:
「那你就更可笑了,不,应当是可怜。」
她上下打量着他,眉眼间终于施舍般显出几分难得的怜慈,悯然轻嘆道:
「你若还爱我,今后该有多可怜啊……」
容辞心中蓦地一慌,忽而跑过去揪扯住她袖角,自觉耷拉下脑袋:
「阿衿,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我会改正的,你不是说过,认错知错改错谓之为君子么?阿衿,我们一起回家吧……」
元衿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衣袖,与他保持相应的距离:
「容辞,你听我一句劝,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仔细查一查你的灵魄是否受损,毕竟敢做敢当才是英雄好汉,日后常常醒悟,遵循本心,便再不必苦苦挣扎。」
容辞有些委屈地放下手:「阿衿,你终究不信我么?」
「信,」元衿竟是一笑:「怎么会不信呢?」
他墨眸一亮,正待上前,却又听她接着上句道:
「是不爱啊……」
天色渐暗,夜幕悄然降临。
干坤殿前,一隻小狐狸正一动不动蹲在树下,目光阴郁地望着不远处张灯结彩的地方,四隻爪子越缩越紧。
「珏珏,别看了,这只是个秘境而已,不能当真的。」纸人「咻」地一下从他神识中飞出来,于心不忍安慰道。
自从元衿出门后,它眼瞧着大魔王从早上蹲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都快成狐狸石雕了。
少年并没有接话,过了半晌,方才郁郁开口:「她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哪里像小孩子了?」
「额……」对于这个问题,纸人好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儘量委婉道:
「其实吧,在元……」
然而它那「元」字刚说出口,便被狐狸幽幽飘过来的眼神唬得连忙改嘴:
「主人主人,是咱主人……」
「其实在咱主人眼里,你就是一隻还没长大的小狐狸,珏珏啊,你这个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很难改变了。」
「小狐狸怎么啦,小狐狸才能亲亲抱抱,主人最喜欢小狐狸了!」
小狐狸才能亲亲抱抱……
您老这心里不是挺有数的嘛,还难过个什么劲儿。
「所以珏珏,对于主人而言,你从来不是双修伴侣的人选。」
「本君偏不信这个邪。」
狐狸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向前一跃便要往干坤殿外跑去。纸人见状忙飞过去道:
「珏珏,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主人不是说过有人想加害于你,不让你出门么?」
「呵,不出门难道坐以待毙?本君自然是要去『洞房』看一看,也好摸清楚那老男人究竟什么路数,长成什么丑样。」
「……」
云七看着他一副「老子就要搞事情」的模样,友情提醒道:「珏珏,你这么不听话,主人是会生气的,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么?」
「闭嘴……」
「小真儿,你让谁闭嘴呢?」
正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自不远处响起,狐狸眼神陡然亮起来,连着几个跳跃迫不及待奔向门口:
「主人~」
果然,很快便见一袭淡蓝裙裾从外跨入,进来的时候似乎恍了一下,一隻手扶了扶墙,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一点儿也不似寻常沉稳。
「主人,你喝醉了么?」小狐狸紧紧跟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进了屋内。
「傻真儿,主人怎么会醉呢?」元衿蹲身摸摸狐狸耳朵,双颊隐约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霎时间笑靥如花。
狐狸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妩媚的笑颜,一时竟看呆了,直到主人起身走向床帏,才猛地清醒过来,甩着尾巴跑过去:
「今天不是主人大婚的日子么?」
「大婚?」元衿半眯着眼望向它,而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错,今日大婚,朕宴请群臣,喝倒了他们一大片人……」
「真儿,主人是不是很厉害?」
「主人本来就很厉害呀~」狐狸无不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