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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头,被带到一处房间,人很多,却没有一点声音,沉重又压抑。

那天那个「柳姑娘」也在,看到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金蟾没有理会,她的全副心神都被躺在床上的身影吸引住了,当看见对方苍白的脸色时,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公主。唤一唤吧。」男人在旁边开口。

老实说金蟾以前一直怀疑用呼唤挽救病人生命意志这件事的科学性。在她看来,人面临死亡时不需要外力,自然而然就会拿出全副心神去搏斗,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旁边的声音。

但现在她无比希望这种方法有用。

「陛下……」她轻轻唤道,唤了几声,没有反应。她想了想,改口:「小宝……小宝……」

喊了十来声,躺着的人眼珠动了动,突然滚下一滴泪来,手在床板上吃力摸索,唇瓣开合,呢喃道:「阿姊……不……阿姊……」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宝,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第19章

姬时昱眼皮动了动,咳嗽起来,屋里人的精神为之一振,接下来就是一片兵荒马乱,太医们激动,一窝蜂围上来。

金蟾被挤在一边,等众人回想起她时,就再次被带回牢里。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小宝有救了。她躺在干草上,昏昏沉沉时醒时睡,一夜到天明。

第三天早晨,有公公领着侍卫丫鬟过来说皇上醒了,要见她。

金蟾心里一跳,强自镇定下来。

她被他们带着去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有太医来给她处理了伤口。

大约是嫌有碍观瞻,他们没让她吊脖子(正骨后把胳膊用布条挂在脖子上固定),她也没在意。

当一个长久忍受一种疾病的折磨的人痊癒后,她会在爱惜自己身体的同时,很矛盾地对伤痛拥有一种极高的容忍度。

金蟾就是这样,她按捺住心里的惶急跟在仆人身后,顺便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这应当是个边塞行宫之类的地方,不够华丽,却很大气。

守门的小李子看了一眼这个番邦的公主,与想像中的绝色美人相去甚远。

所有人都对皇帝同意和亲这件事感到不解。

不是说不能和亲,但楚人自傲,这种番邦小国的公主,历来是没人放在眼里的,收到后宫做个小妃子顶天了,分位不会太高。

而且一般情况下为了不混淆血脉,是不会让她们有孩子的。即便侥倖生下皇子,地位也没其他皇子来得高,更是永远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因为姬时昱藏得严实,很多人直到东临皇帝提出和亲才知道有金蟾公主这么个人。

小李子之前窥探出几分端倪,却死死埋在心,今天见到了正主,可惜马上就要成为昨日黄花。

能让他主子惦记着,本来荣华富贵少不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偏要想不开,要把自己生生作死了。

他心里嘆了口气,冷漠地想着,大约今天就是见这公主的最后一面了吧。

没人比他更了解他主子有多么睚眦必报。打他主意的都没有好下场,何况刀子都扎到了身上。

金蟾不知这小太监所想,她进去的时候,姬时昱正躺在床上,静静望着帐顶,听到动静也没有转过头来,只动了动手指,伺候的人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他望着帐顶,眼神空茫:「我处理干净了那些人,派使臣去求娶。你舅舅回话,说你已为人妇,断不二嫁。送回来的耳朵上,有一颗红痣。」

她的耳朵上就有一颗红痣,金蟾后退一步,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为了什么颜面,不是为了什么利益,从头到尾都是为她。

兴兵是,退兵也是,为了小时候的承诺,为了她。他没有忘,他还记得,那挨那一刀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

果然,他轻轻开口,带着一丝茫然一丝不解:「阿姊,你为什么……要恨我?」

「不,我不恨你啊小宝,」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摇摇头:「那不是我,我怎么会恨你,又怎么舍得伤你。」

他终于扭过头来,想要辨认她话语里的真假。

她慌忙解释:「之前我被人追杀,有个鬼魂说可以帮我,让我吞下一个石头,那石头有问题,那天不是我,是她附在我身上。」

她说着说着就沮丧起来——这听起来简直像个不走心的藉口,甚至还有些侮辱人的智商。

但是没办法,两辈子了,她可以跟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侃天侃地,却老是学不会撒谎。

而且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来圆,总有露馅的那一天,尤其是对面是个智多近妖的人的时候,露出马脚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她只能实话实说。

但就是这么个不像理由的理由,他居然信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又恢復了之前的亲昵依赖,朝她伸手:「阿姊。」

金蟾有些不敢相信,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手里,被他一把握住。

他看出她的疑惑,笑道:「阿姊不会说谎,这么多年也没有学会。」

金蟾:「……」她怎么忘了这小人精有多聪明,很早以前都把她摸得透透的了。

她这才有机会好好端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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