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亲封的抚安王力保,严霍被放出牢狱,革职留京待察。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遂升副将吕铎为驻北大将军。
满朝百官自然也就知道,戾王府在太子之争中立于哪边。
而当日,李徽便大大方方得现身哑巴的宅院,给哑巴带去严霍的判决。
两人的表现如出一辙,不惜也不恼。
辛辛苦苦一趟北行,严霍只被销去兵权,理所当然有人愤愤不平。青晏手脚兼用在三人面前,狠狠数落了一番戾南城。
一个人唱独角戏不过瘾,他还企图煽动泰然安坐的三位和他一起唱,眉直眼阔喋喋不休,
“你们不觉得吗?小王爷也太是非不分了,通敌叛国的罪他也帮!”
显然他对己方栽赃陷害的行为视之为大义。
哑巴见他说半天必定口干,便拉他坐下,斟上一杯温茶,看他一口饮尽。
和李徽对上一眼,哑巴给青晏解惑,“严霍和他背后的势力树大根深,不是砍一刀便能连根拔起。”
青晏擦擦嘴,问道,“什么意思?”
“疑心。”
木头林成风道出两字,可谓精闢。
他那日拂袖而去并未走远,独自生了半天闷气,日落便回。之后对哑巴重操旧业的想法隻字不提,主动包揽了烧饭的活。他的青云之志与党派之争不知不觉中融和到了一起。
语出惊两座,唯一座还傻乎乎地问,“什么疑心?谁的疑心?”
李徽只笑不答。
“皇上,只要皇上起疑心,严霍一脉的兵权,就会慢慢被削弱。”
青晏眼睛睁得老大,一阵疑惑后豁然,很快又用异样的眼神扫桌前三人,一场腥风血雨才刚起头,他已不敢往后想。
“正是这个道理。”李徽开口,对哑巴说,“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哑巴毫不迟疑接道,“全凭大皇子吩咐。”
李徽站了起来踱走两步,眼睛低垂,扇子在手中轻晃,似乎在想吩咐什么。
不过一会儿,他定住,笑得还是那般无害,“我相信你说的话,明日随我去一趟戾王府吧,你以后归入我府,怎么也该和南城打个招呼。”
哑巴愣了一瞬,展开笑脸,“悉听尊便,我可否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哑巴伸手指了指,“请大皇子把这面扇赏赐给在下。”
李徽看看手中纸扇,这要求着实很小,走到哑巴面前,将扇子递给他,“可以。”
天气渐热,蝉鸣伏树。
哑巴错开扇子,给自己扇风,摇的幅度稍大,兼顾了旁边两人。
纸墨的香气很好闻,还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青晏一把推开,鄙一眼说道,“你要他扇子做什么,话说你不是有把琉璃扇?看着可比这把金贵多了。”
哑巴笑笑不语,扇了一会儿又说,“这是大皇子亲赏的,身份和价值不是一个檔次。”
青晏更鄙视了,“哟,你还嫌弃上了,人小王爷现在可是抚安王!”
哑巴不接话,自顾摇扇子。
另一边一上午只说了两个字的林成风沉思良久,终于又开口,“你觉得大皇子可信吗?”
哑巴扇子摇慢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觉得不可信?”
林成风这回想了很久,久到两人互相对着摇头,起身打算回房时,他才硬着头皮说道,
“不如你别参与了,来日就算是他继位,二皇子与他同胞兄弟,手足之情浓于水,只怕你无法得偿所愿。”若不是他继位,下场可想而知。
“那我无事可做啊。”哑巴看似认真地想了片刻,拿扇柄挠头。
林成风迟疑须臾,他这个江湖浪客也有需要给自己壮胆的时候,末了,头一抬,眼神坚定,“你跟我……”
我字还没说清,就被哑巴扬声打断,“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要找乔青吗?明日我帮你问一问大皇子。”
立刻马上,收到青晏一记冷眼,翻起袖扫他脸上。
哑巴哎呦一声,提步追打逃进厢房的青晏。
林成风一脸空白,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许是最近思量的事情太费脑子。
那没说出口的话,最后只能化作嘴边的苦笑,随风散尽。
(明天请假啊,后天晚上更,我要想想怎么继续……)
第36章 三十五
三十五
话说得清楚明白,绝非开玩笑的口气,只要戾南城杀了李麟。
但力保严霍一事,已把双方立场分隔明确。
既如此,是恩是怨,便要放秤桿上称一称了。
光华日丽的好天气,哑巴穿得也够鲜亮,兰衣裹身,广袖豪阔,一把潇湘摺扇在手,活脱脱一小人得志飞上枝头的凤凰。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吃了几日林成风烧的菜,油腻上火,导致他凝脂般的麵皮上长了几颗红点。但这不妨碍他趾高气昂地跟在李徽身后,踏进戾王府。
丁是丁卯是卯,要做就要做得分明。
青晏暗暗狂送白眼,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哑巴一和戾南城扯上边,跟变了个人似的。而林成风一如既往地做松柏,走得方正站得笔挺。
一入府门,便引得侍从家丁纷纷侧目,说不出意味眼神。
戾南城接过陌风递上的药碗,不带皱眉地将黑乎乎的汤药灌进嘴里。
为防再有下毒之事,陌风先行尝过一口,连他也苦得肝颤,而戾南城已习惯地如同饮茶。
侍卫来报,说大皇子驾到,正在门口等候传唤。
戾南城眸子弯起,暗笑,来得挺快,多了礼数便是宣告立场,这倒没什么可计较,毕竟他先摊的牌。
但他不得不提早这么做,不然李麟不肯轻易放弃刑讯哑巴。
戾南城套上外衣,却见传话的侍卫仍抱拳站着,“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