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掌灯。听说章姨娘醒了,这才略略梳洗了一下,就往章姨娘房里来。
章姨娘躺在床上,裹在襁褓中的孩子正在她的身边睡着。姚采澜见了,眼睛便有些发酸。
章姨娘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轻声道:“采澜,这次多亏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
姚采澜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小时就找“铁口直断”算过命,他说,我一生中註定有两场劫难,却都有贵人相助。第一次劫难。。。有老爷相助。这一次,正应了第二场劫难。。。贵人就是你了。我当时是不信的,可在后来,果然都应验了。人,果然是争不过命的。“
忽然变成“福星”的姚采澜看章姨娘“恍然大悟”、深信不疑的样子,却不好说些打击她的话,只好含糊道:“还是老师您的福大命大啊。也是小囝囝的福大命大。”
章姨娘闻言转头慈爱的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婴儿,却忽然脸色一整,“李明英那个恶妇,居然丧心病狂的想杀了我们母子。。。”
那眼中迸发的恨意让姚采澜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为母则强。
老师离自己初见时那遗世独立、自洁自爱的形象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也不怪她,不是么?
好像,也不能完全怪李氏。
那么,怪谁呢?
怪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吃人的形成妻妾制度的社会。被这个制度笼住的女人们在其间辗转腾挪,你争我夺,不死不休。
我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姚采澜难得的愤青了一回。
这一晚,除了刚诞生的小公子,姚府里的主子们好像都失眠了,各个房里的蜡烛几乎都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刚用过早饭,江家就派了江福来接姚采澜了。
出嫁了的闺女是不能随便就住在娘家的。虽然明日就是洗三日,按理说,姚采澜还得再来。但是,今天还是得回婆家去。
离了姚家那种压抑的气氛,回到江府,姚采澜难得的觉得心里顿时轻鬆了好多。
到了上房,姚采澜看看屋里没旁人,只有江嬷嬷伺候着江夫人,而江夫人面沉似水的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摩挲着,见她进来,却连眼皮都没有抬。
看来是早就肃清了下人,降低此事的影响了。姚采澜觉得更有信心了一些。
其实,姚采澜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儘管不后悔,但是也能理解江夫人的怒意。
自觉的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媳妇知道错了,害娘担心了,请娘责罚!”
腿上早已绑上了自己悄悄做好的厚厚的“跪的容易”,冬天衣袍宽大,完全看不出来。
江夫人咚的一声把茶杯摔在桌上,茶水四溅,喝道:“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原来见你规规矩矩的,是个知道轻重的,没想到昨儿个给我闹了这么一出!堂堂江府二奶奶,在大街上纵马飞奔,是谁给你的这个胆量?!啊?!出了事、坠马怎么办?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姚采澜老实听着,老实认错,倒让江夫人骂了半刻后觉得有心无力,越骂越没劲儿了。
其实,江夫人之所以这么恼火,除了怕姚采澜出事,自然也嫌她太过惊世骇俗,超出了世人想像,害怕世人非议。
不过,这层意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幸亏昨天大雪封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再加上姚采澜披了件男人的棉披风,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是以并没有外人知道骑马的人是江府二奶奶。
至于府里那些人,江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封住他们的嘴。
这让江夫人在恼怒之余也有一丝庆幸。
江嬷嬷自然也在旁边劝着,江夫人嘆了口气:“年轻人啊,就是这样衝动,思虑不周全。这样吧,明天的洗三你也不必去了,我会把礼物送去的。罚你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百遍,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妇言、妇德、妇功!”
姚采澜老老实实的答应着。
“至于那些没能劝住主子、疏于职守的的下人。。。你那院子里的人全都革半年米粮,打十板子,以观后效。江西也是。至于江总管,也革半年米粮。”
姚采澜心里发苦,最怕的就是这个。
但是,这个惩罚显然已经是江夫人考虑到实际情况、法外开恩了。姚采澜也没胆量上去劝,怕火上浇油,心里只盘算着怎么弥补。
看姚采澜跪在硬邦邦的地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江夫人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江夫人却是真生了气,本来两个人处的不错,江夫人很是喜欢姚采澜。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姚采澜居然胆子这么大。江夫人暗恨自己看走了眼。
江知县却不一样,知道了以后居然大笑三声,捋着一小把细细的狗油胡,摇头笑道:“没想到我江家居然娶了一个女巾帼!妙啊,妙啊!真是能比得上前朝的花木兰了!”
当晚心情很好的自斟自饮了花雕一大坛。
这才真是火上浇油呢!
气的江夫人恨不得把他那点子鬍子给揪下来方才解恨!
但是,几十年的涵养使得她只能在袖中死死掐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做出有失体统的事儿来。
姚采澜一回到自己的小院,水糙早已经迎上来,周身上下的看了遍,以确定姚采澜有没有伤到哪里。
眼见得姚采澜确实好好的,水糙已经嘆道:“二奶奶,您居然还会骑马!您说说,您还有什么不会的?!”
亮晶晶的眼神,赤裸裸的崇拜啊。
刚刚经历江夫人打击的姚采澜顿时觉得十分受用,就是说嘛,有个愚忠的丫环是很重要的!主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