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放不对,小偷一般会扔得到处都是。”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去厨房拎出大半桶食用油,我终于明白他打算纵火。

这确实是最简便的毁灭痕迹的手段,不过也正因为简便,实际上会留下更多线索。我看了眼凌乱的现场,估计用石灰粉抹掉指纹之类是不可能办到了,更不用说血迹和连一点灰都不剩的怪物。

那既然要烧,就只能烧得彻底一些,还要避免逃跑的时候被人看见,以及被抓现行。我想了想,到厕所捡了个钢刷把印象中我俩手指碰过的地方全部彻彻底底地刷了一通,尤其是门把手和猫眼附近,直刷到露出下面的钢板才安心。

闷油瓶曾看了我好几次,大概觉得我在犯傻。他的动作非常麻利。我暂时想不起来有没有见过奇怪的纵火案新闻,但是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就在我欣赏自己刷出来的金属创面,寻找漏网之鱼的时候,他一把抢过大门锁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来了。”

我一惊,侧耳去听,果然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不过很平稳,不像是找麻烦的。

现在的小区居民居然这么没警惕性么,他们不会以为这边是在搞装修吧?我不禁有些唏嘘。这女的真是倒了血霉,之前的遭遇就不谈了,如果我们真是强盗做什么现在都该得手了吧。

脚步声上楼后又过了一阵,闷油瓶指着阳台说,

“你先下去。”

探头出去看,我发现阳台外侧不到两尺远就是直通地面的防盗网窗,而且处于死角,就算里面有人趴在栏杆上往外看都发现不了,简直就是为小偷留下的最佳通道。

我知道我呆在这纯粹是拖累人,但还是不放心,

“就这样走吗?”

他歪头看我手里的刷子,似笑非笑,“指纹处理完了么?”

我一瞬间有点尴尬,于是决定装傻装到底,“进来后我什么也没摸过。你呢?”

他抬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我条件反射地握住,才知道他是让我摸他的手。原来他手上不知道涂了层什么,摸起来冰冷光滑得就像戴了橡胶手套。

早说嘛,我暗自啐了口唾沫。事实证明作为一个安顺良民,担心惯犯的安危是很蠢的行为。发挥了猿猴后代的本能爬下楼后,我发现他已经拎着猫脖子站在一旁等了好久了。我毫不惊讶。

之后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我们顺着人烟稀少的后街往回走,大概午夜时分,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连路灯都暗淡得安全万分,所以这两个看起来无比可疑的男人和一隻肥猫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回了老巢。

潘子大概早就睡了,幸好,不然看到闷油瓶这破破烂烂的衣服,少不得要质疑我们做了什么不轨的勾当。

我让闷油瓶在店里坐着,又去解叔房里翻了一通,居然除了碘酒紫药水外还找到一大卷绷带,不过看起来有点发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闷油瓶倒不是很在意,脱了裤子开始清理伤口。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居然好似从煤堆里滚过,半边身子都沾满了黑灰。

气温很低,我看到他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正义使者也有肾上腺素。所以我又挑了几件干净衣服给他,同时努力组织语言,以便能在几分钟后的对话中不至于落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13 石头

他身上很白,和想像中不同的是囫囵得很,有张完好的皮。我还以为凭他今晚的表现会一身伤呢,看来这次是马失前蹄了。

老黑坐在他腿边舔毛,我随手拿起扔在一边的牛仔裤,纱线的断头非常整齐,和腿上的伤一样,都是平行的4条。幸好冬天穿得比较厚,伤口不深,血出的也不多,但毕竟长达半尺,不缝合会很麻烦。

“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他摇头,翻手从破衣服里掏出一件东西递过来,“你见过这个吗?”

接来一看,是个粉红色的小布袋子,做得很可爱,里面装着些硬邦邦的小块。

他用眼神示意,我就倒了出来,那居然是几块碎石头。颜色统一,依稀能看出碎之前是块棕褐色的鹅卵石。

这种鹅卵石在工地的沙子里不知道有多少,我看不出他煞有介事地装起来有什么意义,就拣了最大的几块拼起来。

这一拼我就忍不住啊了声。原来在石头的一侧,刻着个指甲盖大小的符号,可惜因为碎得太厉害,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就是老黑叼给我的东西。”

我知道了,这块石头八成就是被他捏碎的,我拿起袋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老黑邀功般喵了声,踩着我的膝盖窜上了桌子。

也许我眼巴巴地望着他意图实在太明显,闷油瓶居然笑了一下,两根奇长的手指在石块上弹了弹,“那东西的目标是你,因为你是第一个看到尸体的人。”

这……还真是个充分理由,我干笑了两声,“我看到的不是尸体。”

不过我也知道,那东西总不是找我们月下谈心的。

闷油瓶出了一会神,说:“这是个伥。”

“娼?”

我愣住了。

“伥鬼。”

原来如此,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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