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认识解叔——我才想到,他既然让解叔帮他收包裹,当然不会是第一次来嘛,敢情他不是觉得那四个字扎眼,而是我。

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类似的问题我听过不下两百次,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就显得特尖锐,或许是因为他的普通话太字正腔圆了?

我愣了好几秒,想照实说“我也不知道啥关係”,不过为了不穿帮还是用了惯用的答案,

“我是他雇来看店的。”

他面无表情地瞧着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是看来他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不重要的细节懒得追究,大概吧。

然而我等了三分钟,他还是不动,我就有点挂不住了,他这样明显还有指教,可就是不肯开口。

“真是帮忙的,夏天就走。”

不用看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笑得多虚伪。

老黑“喵嗷”地叫了一声,从他脚边探出头,像个称职的狗腿子。

白餵你的小杂鱼了,我对它龇牙。

我最怕这种人了,就像个闷油瓶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不对,我活这么大就没怕过人,所以我也不是怕这小子,只不过来意不明总会让人不舒服。就像头上吊着一桶水,倒下来淋个透湿反而干脆。

还好水桶很快就翻了。

“他有个儿子你知道吗?”

这……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诚挚地说。

“他是我同学,只有这一个亲人。”

淡淡的眼神里透出一点锐利,颇有些不善的意思。

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不禁有些不快。当然不是针对他,而是解叔。

闷油瓶扔下那句话就走了,颇有几分“你小子自己看着办”的味道。我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潘子,简单地说了一遍,他“咦”了声,等了半天都没下文。

“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告诉我。”我忍不住抱怨,“人家搞不好等了半年的生活费,不知道在背后怎么骂我呢。”

“没听说啊,三爷从不提自己的事,你说的那人我也不认识。他结过婚?还有儿子?不会是骗子吧?”

据说解连环在族里和我三叔一样都是排行老三,所以潘子口口声声叫他三爷。我起初老弄不清楚说的是谁,后来才发现他居然叫我三叔吴三儿,啧,我还吴三桂呢。

真他娘的扯淡,你不说过几十年前就跟着他了吗?

我挂了电话,决定去建筑系求证。

找张起灵那样显眼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尤其他又是建筑系的人。谁都知道,在大学校园里凡是挟着个图板哼哧哼哧上课的,多半都是学建筑的,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带着块板子骑车飞驰。不过他和旁人不同,既不是夹在腋下也不是固定在车上,而是食指和中指弯曲,用关节夹着,就像一般人打爆栗的动作。

这么大个招风板,寒风中居然稳如泰山。

高人啊,我想,这两根手指怕不是有上百斤的力气,被他敲上一下搞不好就是颅脑骨折。

“那个……张起灵同学!”一犹豫称呼他就掠过老远,我下意识地吼了声追上去,看到他一个漂亮的转身停在路边,翻手把图板支在面前,就像古代重骑兵驻马卸塔盾那姿势。

“我真不知道你同学的事解叔没跟我说对不起能不能拜託你把他的联繫方式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汇款这半年的收入我都存在银行了我不是有心要侵吞公款你知道的我们好久都联繫不上解叔了真是对不起!”

说到后来我也不知道我在说啥,反正我一口气把塞在脑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那感觉,怎生畅快——

他看着我不吭声,我等了N久,突然就想抓住他的脖子用力摇晃,“你要相信我啊一定要相信我啊不然我就掐死你”,不过我当然不会这么脑残,所以我只是很诚恳地点着头。

“不用了。”

他说话依旧没什么预兆,仍旧是看不出心情,而且发言就像算命的瞎子想怎么解释都行。

不用了是个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是不信。爷爷我是那种人吗?

“说,他每个月生活费多少?”你娘的,我决定了,即使他开出天价,倒贴老子也要给他补全了!

估计看到我脸色变了,他嘴角微微抿起。在别人脸上算似笑非笑,在他脸上大概就是在笑吧,我想。

“我又不是去要钱的。”

“解叔出事了,这个责任当然该我负着。”我掏出便签本,“这样吧,你留个地址,我去找他本人。”

不光是送钱,我有些事也得找这位解公子处理,毕竟老子不在,儿子总能当半个家吧。

“出事……?”

问号是我加上的,跟这种闷油瓶类型的人说话,就必须具备良好的脑补能力。

我心想这次可碰上火星人了,解叔的失踪别说N市满城风雨,在全中国不说家喻户晓也是颇有知名度的。

“上个月他在S国失踪了,大使馆说可能被恐怖组织绑架……”

太过脱离现实的理由,我一边说着就见闷油瓶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有点愣愣地看着我,就像在说“你再说一遍”,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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