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再意志坚定的人,在每隔半个月就会钻心剜骨的,疼上三天有余的蚀骨疼痛下,怕也是无法熬得过一年的。
毕竟游念,可是见证过无数个在那副剧痛的作用下,痛苦的死去的族人。
再往深了的说,他自己也是不断的在忍受着这些痛苦,逐渐疯魔的人,自然也是经验丰富。
而容陌那人,虽说也不像会是那些向这些痛苦低头的人。
只是时日方长,总会耗得到一天自己他她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天。
游念虽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是被迫蛰伏了这般长的时日,他总还是能再等得起的。
他为此筹备了许久,自然也付得起耐心,等待成功的时候。
「游少,秦庄主想要见你。」隔着营帐的布帘,一个人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句。
游念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刚才的好心情,因为这句话而一扫而空。
他虽与秦盛和一直在接触合作,但始终害怕着秦盛和。
也并非是他胆小,甚至秦盛和现在武功尽失,也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他也始终忌惮的他秦盛和。
主要还是忌惮着着秦盛和的儿子,秦砚,秦少庄主,那相较盛年的秦盛和,更为深不可测的继承人。
「游少……」营帐外的那人忍不住捶了一下门帘,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
游念一惊,急忙答应了一声:「诶,来了。」
他看了一眼铜镜,将凌乱的衣服整理清楚,又转了一圈,确保自己身上无多少不妥之处。
秦盛和自他年幼时就对他一直十分严格,甚至是衣服也容不得半分不整。
游友去世时,游念尚且才出生两年,对他的印象着实称不上深刻。
倒是好友死后,秦盛和就时常造访丞相府,甚至有时还会在此小住一两个月。
当然了,是深居简出的。
他似乎也知道游念那不光彩的身世,对他也就更为严格的要求。
同样的,他也似乎很避免和他名义上的父亲见面,似乎对他也很是嫌恶,估计也不是因为他的人品,毕竟他们都说不上是什么好人。
只是因为他的小叔,比自己还受宠而已。
简岳不同于秦盛和与自己的母亲,他显然是丞相府的常住居民。
母亲还未搬来丞相府之前,他就一直住在那,甚至是他因为母亲入住被迫搬走之后,新修的住宅也是毗邻丞相府的。
小叔的地位,在他父亲心中也明显比自己的分量重得多。
他是那种自己半夜醒来后,去敲父亲的门,也会被父亲欢迎的人。
相较之下,亲疏渐分。
母亲不喜欢小叔,倒不是因为真的有多爱父亲,只是讨厌遭人閒话而已。
游念刚出生的那一年中,他还乐意带他出去,与几个同一阶级的夫人贵妇聊聊天,显摆显摆,现在却毫无雅兴了。
小叔与父亲的关係那般亲昵,就凸显出他的身份,十分尴尬。
父亲去世了,丈夫也不重视自己,甚至还公然与情人调情,母亲简直受不了。
她的虚荣心一向很强,却接连受挫,也就不再去整这些么蛾子。
游念磨蹭了大半天,终究还是到了秦盛和的营帐。
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秦爷。」
「嗯,进来吧。」一个沉稳又镇静的男声传了出来。
游念掀开帐帘,还未看清坐在主座上的那人,就低下头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秦爷。」
「嗯。」那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接着命令道:「抬起头来,给我看一眼。」
游念听话的抬起头,知道秦盛和这是在检验自己外公是不是越长越像了。
秦盛和半眯着眼,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的脸,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块皮肉都扯下来,露出里层的本质,再一寸一寸的寻找,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一处不该出现的地方。
最后再一点一点的将那张皮囊拼合重组回去,直至拼成自己满意的模样。
最后 ,秦盛和轻轻的点了点头,不人不鬼的脸上露出了半分可称为「安详」的微笑:「你真的是我这几十年来唯一见过的一个像游友后代的人。你的母亲过于势利了,比不得他。你的亲戚也……哎,算了,不提也罢。只有你一个人像极了他应有的模样,足够心狠手辣,也足够有耐心。」
游念安安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的神情。
他也不像游友,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就算秦盛和如何照搬了他外公所有从小到大的经历,所有的教育方式,他也长不成他外公那样的人。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仅此而已。
而秦盛和却不相信这一点,执拗的按照他的想法,一副要将他培养成「游友第二」的势头。
游念自己倒是没有那般远大的志向,也不甘心做游友的替身。
只是他没有其他可以求援的人了,秦盛和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虽然知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毕竟游念自己也并非什么善类。
比起阴毒来,倒也不知谁能更胜一筹,但好歹还是足够自己混过这段时期了。
至于取胜之后,也没有其他定数,再说吧。
游念跪在地上,听着秦盛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目光虚晃的盯着自己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