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动过手脚。
一圈一圈缠好绷带,最后一段要绕到身前去打个结。沈知弦干脆将那两截儿绷带塞他手里让他自己繫结,起身去净了手,在储物袋了翻了翻,翻出来晏瑾那根流云纹锦带。
就这片刻,晏瑾已经沉默着系好了绷带,其熟练程度让人心酸。
沈知弦唤了声 「阿瑾」,深吸了一口气,将流云纹锦带递到少年面前,郑重道:「抱歉。」
晏瑾看见熟悉的锦带,浑身一颤,几乎是抢一般地夺回手中,珍重地反反覆覆翻了一遍,确定是自己丢失的那一条,心底鬆了一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知弦方才说了什么?
一片寂静中,晏瑾紧紧拽着失而復得的缎带,只感觉很荒谬。
抱歉。
沈知弦竟在对他说抱歉。
抱歉什么呢,是抱歉以往的各种事情,还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式,又或者……
晏瑾侧头,望着沈知弦,黑漆漆的眼底隐约有轻微的讽刺,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他缓声道:「师尊,您是被夺舍了吗?」
沈知弦:「……」
主、主角都,都这么敏锐的吗!
他艰难地开口否认:「夺舍?怎么会……」顿了顿,又正色道:「为师这几日想了许多,以往许多事情,确实是为师过分了,以后为师不会这样了。」
他自认态度还挺认真诚恳的,最近又是亲自把人接下思过崖,又是找回缎带,送药上药的,他已经在很努力地洗白了……
可晏瑾听着他的话,只垂头捡起衣衫,自顾自地穿了起来,用沉默来无声地表达了他的不相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也不只是片刻之事……沈知弦在心里疯狂地安慰自己,才能忍住抱住少年嗷嗷嗷求他原谅的衝动。
没关係,他还有救。收晏瑾为徒的这一年多里,原身唯一动过手的事是这次藏剑阁一事,多数情况下,原身都是漠视和纵容严深连同其他小弟子在琐事上为难晏瑾。
最过分最残忍的那件事,断晏瑾灵根的那件事,还没有发生——沈知弦记得,那事就发生在晏瑾下思过崖后,还好原身还来不及造孽,就被他穿了过来。
也算是掐了个好时机,没让事情坏到更可怕的地步。
沈知弦刚悄悄鬆口气,转念就想到了藏剑阁的事,又有些头疼。
藏剑阁的事他这几日一直有关注,奈何严深背后的人尾巴收拾得太快太干净,他初来不久,还没摸清各种人的底,说要重新细查,其实也只能说说而已。
这事註定是不能水落石出了——至少现在不能。
沈知弦觉得自己就是个渣男,才刚道歉完,就要告诉人家你受的冤屈我没法给你查清啦。
他迟疑着隐晦地提了一句,晏瑾便立刻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只道:「弟子一条贱命怎么样都没关係,师尊不必操心。」
沈知弦最听不得这种妄自菲薄的话,蹙着眉道:「别乱说,你很好。」
「好什么?」少年反问,眼底有淡薄的讽意,不知是在讽沈知弦还是在自嘲。
沈知弦一时语塞,他可是主角,主角好什么,主角那当然是什么都好啊!掉根头髮丝也是宝呢!
沈知弦这片刻停顿,晏瑾便当他无话可说,默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就要退下。
沈知弦下意识伸手拽他手臂,晏瑾一直在悄悄防备他,立时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一侧身,沈知弦便只拽到了他的衣袖。
力气没收着,连带着将他衣领都扯鬆了些,露出瘦削的锁骨,弧度精緻,瞬间吸引了沈知弦的视线。
沈知弦:「……」他飞快地缩回手,轻咳一声作掩饰,在晏瑾无声地注视中,脱口而出,「你好……好看。」
晏瑾:「……」
晏瑾:「?」
他僵直了一瞬,下一瞬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沈知弦……沈知弦觉得老脸一红,只想钻到床底装死不出来。
他看着晏瑾走了出去,扶额,含糊地补充了一句:「晚上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晏瑾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再换一次药。」他慢吞吞地把话说完,嘆了口气。
被逮来干活的小弟子们手脚很利索,很快收拾好了小空屋,正要过来找沈知弦復命的时候,就看见晏瑾大步从沈知弦屋里走了出来。
衣衫不整,脸色寡淡,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弟子,轻而易举地就瞧见了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
小弟子:「……啊?」
沈知弦这回拎上来的两个小弟子是刚入门不久的,正是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年纪。两人对他们师徒间的矛盾知之不多,那颗被俗世话本污染的八卦之心还活蹦乱跳着。
看着晏瑾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进了屋,两个小弟子对视了一眼,皆露出好奇的神色。
第11章 对剑
藏剑阁一事果然如沈知弦猜的那样,最终不了了之。
晏瑾仍旧背着个不清不白的黑锅,连带着沈知弦也被底下小弟子们非议。
宋茗大概也是知道的,但他只作不知,甚至有意纵容。
沈知弦曾无数次当着众人驳他,丝毫不给他面子,碍于种种原因,宋茗只能选择忍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事儿就算不能动摇沈知弦的地位,噁心一下他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