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隐约萌生起不想走的念头。

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杂草,他拼命地扒拉着,为自己找着藉口——对!

岁见!

还有岁见!

他还没有弄清楚那天朦胧听见的「岁见」是怎么回事,那是他惦念了两辈子的人,他百般求而不得寻而无果的人啊!!

眼前的白衣人面容与记忆中的人全然不同——不,记忆太混乱,两辈子……像是不止两辈子,许许多多的记忆混在一起,他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光凭样貌,根本无法判断出什么来。

他有着模糊的猜测,却又不敢去求证,近乡情怯的情绪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惶恐着,犹豫着,在真相的边缘,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纷乱错杂的记忆中,无法脱身。

「——阿瑾?」

眼见的面前的青年神色变幻万千,沈知弦语气有些迟疑——这是怎么了?这契约被他看出什么花儿来了?

这张残页是很久之前,他閒着无聊,在原身的旧书房找书看时翻到的,当时这页纸就随意地夹在一本志怪杂谈的书里,要不是他刚好翻了几页,还真发现不了这东西。

刚辨认完上头的字,他立刻就琢磨开了,觉得这大概是一个能保障他自身安全的契约,这上头写了,结契的两人,不可互相伤害——这不正合适他和晏瑾么!

沈知弦立刻去查这个契约的来头,奈何这张纸实在是太破旧了,原身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连个名字也无,他查了许久都毫无头绪,只能暂时閒置一旁。

搁得久了,渐渐也就忘了,之所以会重新想起来,是因为温泉里,晏瑾的那一掐。

他清晰又明了地感受到了晏瑾的杀心。

于是这张残页又被重新找了出来,几番深思之后,沈知弦终于下定了决定,并为之开始做准备。

等的就是这一天。

「阿瑾不愿意,也就算了罢。人各有志,我本不该强求的……」沈知弦忽地咳嗽起来,身子略略前倾,仿佛要把整片心肺都给咳出来,咳得声音都沙哑了。

好不容易停歇了咳嗽,沈知弦哑着嗓音,又嘆息着道:「……本不舍这几年的师徒情谊,不过既然你无心,也就算……咳咳咳!」

这一剂猛药下得很对路子,晏瑾被他咳得魂都要飞了,连那张残页落了地都顾不上,小心翼翼地轻拍着沈知弦的背,想也不想地就道:「结……结!师尊您不要生气,弟子结便是……」

——小刺猬上钩了。

咬着钩儿,就朝他想要的方向跑过来。

这一番装模作样的咳嗽装得也很累,沈知弦略平復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被餵了两口灵丹水,便微微喘息着推开晏瑾的手,「结契要燃香……去将那边的小香炉取来。」

晏瑾不敢忤逆他,顺从地将东西拿来。

那是个巴掌大的小香炉,看起来平淡无奇,只镂空雕着些花纹。沈知弦将他托在手里,轻轻掀开了盖子,里头不知燃了什么,有一层细腻的灰,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隐约有点熟悉。

晏瑾猛地抬眼看向沈知弦——这香气,沈知弦方才召唤剑灵时,他曾闻见!

他面上终于难以遏制地显现出一些疑惑来:「师尊,这是……」

「傀儡木。」沈知弦合上盖子,将香炉復又递迴过去,「木能制傀儡,如若真人。灰能制幻象,难辨真假——去将它们散去悬崖下,别教人看见了。」

晏瑾接过小香炉,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有些干涩:「师尊,方才那些剑灵……」

「……阿瑾这个臭猪!」

严深的声音忽然响起,晏瑾一个激灵下意识循声望去,结果却是绿油油的小草芽从窗外飞了进来,一边飞一边嚷嚷。

「坏得狠!坏得很!」这回又换成了魁梧青年的声音。

晏瑾愣了一瞬,旋即便反应过来——既然剑灵是傀儡木灰做成的,那所谓「真相」也只是师尊造出来的假象罢了,那严深和魔修的对话……

小草芽还真是,什么声音都学得会啊!

晏瑾眼底带起了一点轻微的笑意,笑意散去后,又觉得眼眶有些儿湿润,心底涩涩的,他沉默了片刻,握紧了小香炉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听见沈知弦的声音。

一前一后,有两道。

「阿瑾是个小刺猬!」

「……好了,你收声。」

第26章 白衣

试剑大会那事儿结束后,沈知弦就以心疾发作要调理修养身体为由,再次闭关,谁都不见。

被宋茗派过来询问严深该怎么处置的几个弟子快要给跪了,这几天,他们来五峰求见了沈知弦无数次,每次都被拒之门外,得到的回覆千篇一律——随宗主处置,五峰绝无二话。

小弟子甚至想要不直接闯进去算了——当然也只能是想想,晏瑾抱着剑在门口杵着呢!

晏师兄看起来虽然是没什么表情的,但那几个小弟子就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一股「说不见就不见再问全部来打架」的杀气。

小弟子们吓得一溜烟儿全跑了。

晏瑾杀气重不是没有原因的,别的小弟子不知实情,还以为沈知弦是真的在闭关,只有晏瑾知道,沈知弦只是在避着不想见他。

沈知弦闭门不出的第七天,晏瑾终于跪在了门口,沙哑着喊了声「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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