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热忱地看向晏瑾,晏瑾却摇了摇头,平静道:「你独自坐飞鱼不甚安全,我与你同行。」

老闆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沈知弦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强求。虽然他自信自己不会出事,因着不能动用灵力,他可是带了许多小玩意儿呢,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小半时辰后,两人一草坐上飞鱼,开始朝南而飞。

沈知弦会选飞鱼,其实就是想尝试一下修仙世界的飞机是什么样的,毕竟在现代坐飞机的时候,隔着窗看外头的云,总有种不真实感。

满心想着手握流云睥睨天下好不痛快的沈知弦,在飞鱼起飞后的半刻钟,就后悔了。

飞——太——高——风——好——大——啊!

沈知弦望了望底下,久违的恐高感又冒了出来。他的恐高其实不算很严重,譬如坐飞机,爬带着栏杆的高山之类的,只要知道周围有东西拦着自己不会掉下去,他都不会怕。

只有现在这种……

周围空荡荡的,无处可攀,仿佛随时会掉下去的,才会让他恐惧。

沈知弦有点怕,又有点后悔,不动声色地朝晏瑾那边挪了挪,抬眼望远方,目不斜视,故作镇定。

晏瑾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想了想,指尖掐诀,轻微的「噗」一声,一个水泡似的屏障连人带鱼一起罩了起来。

凛冽狂风顿时消失,沈知弦愣了一瞬,下意识偏头看晏瑾,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晏瑾也往他这边挪了挪,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坐在他身侧,与他近在咫尺。

一转头,一抬手,就能碰到。

离得太近,沈知弦登时又有点儿不自在,轻咳一声,恰逢晏瑾也朝他望来,似乎是看破了他的害怕,朝他道了声「别怕」。

颇为安抚的语气。

沈知弦顿时觉得自己身为长辈的高大形象——嗯,表哥也算是长辈,全都没了。

他又轻咳一声,决定塑造一个关爱表弟的好表哥形象,遂带着笑容亲切地问:「近年来过得可还好?」

晏瑾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实在不是很懂师尊在折腾些什么。但师尊既然问了,他也就照实说了:「挺好的,师尊待我很好,就是……」

沈知弦笑容一僵,忽然有点儿不想听他的「就是」下文,然而晏瑾并不给他打断的机会,紧接着就说了下去。

「……就是师尊身体不好,又总不爱喝药,每次喝灵丹水总爱加许多糖。四长老说这样不好,会破坏药性,可师尊总是偷偷地加。劝也劝不住……」

沈知弦:「…………」

沈知弦:「???」

让你说自个儿,谁让你偷偷吐槽师尊啦!!!

灵丹水那么难喝,还不准他悄悄加糖啦!!!

沈知弦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往逆徒脑袋上敲,气恼地转过头去看风景,不搭理晏瑾了。

横竖现在有了个屏障,他自觉很安全,也不是那么恐高了。

晏瑾看着沈知弦黑乎乎的后脑勺,抿了抿唇,眼底浮现一丝浅薄的笑意,转瞬即逝。

……

今日一路往南飞着,都没什么人烟,多是连绵不断的山脉。

好在今早沈知弦特意去买了两个储物囊,一个给晏瑾,一个给自己。

给晏瑾的那个自然是仙修专用储物囊,能装许多东西,也能短暂地储存一下食物,买给自己的则是普通人专用,装得东西不多,不过不用灵力也能打开。

他本来是带着个品质上乘的储物囊的,里面装满各种普通人不会拥有的东西,奈何如今晏瑾与他同行,他就不好拿出来用了。

只能另买一隻,做做样子。

晏瑾将早上买的糕点取出来,连着水一起,用灵力微微热了一下,才递给沈知弦。

沈知弦吃了两块,就不吃了,摸出一包零嘴来吃。

晏瑾托着点心,轻声道:「再吃一点罢?」

沈知弦摇头拒绝,这糕点做得不甚精緻,吃了两块就腻得慌,不如吃点儿零嘴——这果脯还挺好吃。

晏瑾抿了抿唇,将糕点重新收好。

吃着好吃的东西,沈知弦心情就好了起来,路途遥远,两人干坐着也不是事儿,他便又挑起话头来聊天。

这回他刻意避开两人之间的身份,閒说着往日听闻的趣事怪事,好歹他穿书以前也是经常出去旅游的么,满肚子所见所闻,足够让晏瑾听得目不转睛。

大概是没了清云宗的束缚,又披着岁见的皮无所忌惮,高空之中入目一片宽阔,连带着心境也开阔起来。沈知弦说着说着兴起,禁不住操起老本行,抚掌而歌。

「年少纵马且长歌,醉极卧云外山河,曾记兰台温酒伴月落,澹月春深飞落英,云子閒敲夜船静,枕苍烟万顷星河阔……」

他唱了一段,只觉身心舒畅,微微眯了眼,惬然回头,便笑吟吟地朝晏瑾道:「风光无限好,忍不住,不要介意。」

晏瑾摇了摇头,眼底有微光,像是夜空里的星辰闪烁,而那星光里最明亮的那颗,名唤岁见。

就这般一路飞行,时近傍晚的时候,飞鱼终于带着两人一草落在了一处小镇外。

这小镇看着不大,也没有之前清云宗附近那几个小镇那般热闹,天色渐渐昏暗,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街上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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