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荒凉的地方,居然还能见着活物,还是看起来这般弱小仿佛随手一捏就能让它丧命当场的小傢伙。
沈知弦半蹲下身,手中树枝戳了戳小毛啾累得发颤的小爪爪。
那浑身泥巴脏兮兮的小毛啾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两个人,吓得魂都要飞了,只以为是要伤害它的,挣扎着站起来。
它的翅膀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什么的,扇动了几下,都没飞起来,只能连滚带爬地扑腾着要逃跑。
可它鸟小力微腿还短,哪里快得过沈知弦的动作,才扑腾了两步,就被沈知弦用树枝在周身画了个不大不小的圈。
微弱的光芒一闪,小毛啾一头撞上了无形的小屏障,后仰摔了个倒栽葱。
「啾啾啾啾——!」
它大概是摔疼了,可又没力气,小爪爪蹬了又蹬,都没能翻过身来,小声叫唤着,豆大的眼睛里哗啦啦地掉泪,委屈得不得了。
沈知弦没想到它娇气成这样,忙不迭地用树枝帮它翻了个身:「好了,你别哭。」
小毛啾好像在担心着什么,压抑着不敢大声叫,站起身来后委屈巴巴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屏障上,防备又警惕地看着两人,再出口时居然是人语:「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在这,里面又有什么东西?」
也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小毛啾的害怕点,它打了个冷颤,豆子眼里流露出巨大的恐惧,疯狂地摇着脑袋,颤颤地压低着声音:「你,你不要乱说话……里面的……嘘,不能乱说的!会吵醒它的!」
它惊慌之下语无伦次,沈知弦没听明白,但看它的反应,大概猜到里面也许是关着个很厉害的东西,这东西对这隻小傢伙产生了极大的生命威胁,以至于它连大声啾啾都不敢。
看见沈知弦站起身来,似乎要去碰那个门锁,小毛啾慌得不得了,也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地就扑过去,小爪子勾住沈知弦的衣摆,将他使劲往后拽:「不行啾!不能进去!啾啾!可怕的!」
沈知弦的手都已经快碰着那锈锁了,忽地一顿,脸上显露出错愕来。
停顿片刻后,他手腕一翻,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上。
清冷的剑气四溢,长剑颤抖着,像是碰见了什么令它兴奋的存在,沈知弦甚至能感应到沉睡已久的霜回剑灵……
竟有一丝想要清醒的意思。
小毛啾吓得噤声,晏瑾望过来,也愣了一瞬:「这是?」
沈知弦一手握住剑身,一手握住剑柄,微微一用力,□□一小截,剑身寒光泠泠,不住地震动着。沈知弦是霜回之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剑灵的躁动。
「有魔……」沈知弦喃喃。他的长剑霜回对魔的存在最是敏感,昔日严深试图用魔气陷害晏瑾时,只一点儿魔气,都能让霜回颤抖不已。
而这回不仅剑身颤抖,连沉睡许久的剑灵都被惊动了——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刚被压下去的不安感又冒了出来,且还有愈来愈烈的趋势。沈知弦刷地收剑,冲晏瑾摇了摇头,竟是再也没要打开这门的意思,弯腰捉起小毛啾,示意晏瑾一起离开。
晏瑾迟疑了一瞬,回头望了眼那锈迹斑斑的锁,抿了抿唇,没说话,跟着沈知弦离开了。
两人如来时一般,悄悄往回走,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沈知弦手里捉着只小毛啾。
小毛啾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一路都不说话,直到沈知弦两人走过方才短暂藏身的假山时,小傢伙才突然挣扎起来,细小的啼叫声里藏着痛苦:「啾啾啾!」
沈知弦顿住脚步,低头看它。
小毛啾很小隻,还没有沈知弦半个手掌大,而沈知弦的手平摊着,也并没有捏着它。
可小傢伙突然就挣扎起来了,翅膀扑腾着,拼命仰着头,两隻小爪子乱蹬,发出痛楚又悽厉的啾啾声,像是被一隻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沈知弦能从里面听出一点濒死的绝望来。
沈知弦心念一动,往回退了一步。
效果立竿见影,小傢伙的挣扎立时便弱下来了,片刻后缓过神来,疲惫地躺在沈知弦手上,翅膀尖微微颤抖,小胸脯不停起伏着,鸟嘴儿半张,颤巍巍地吐出话来:「疼疼……」
——它不能离开那院子太远。
——院子里有东西限制了它的离开。
沈知弦轻声问:「你不能离开,是吗?」
「疼疼……」小毛啾委屈地看过来,绿豆眼里泪汪汪的,十分伤心:「救救我……」
它本来还对沈知弦他们很防备的,但方才的疼痛大概是终于摧毁了它的意志,它顾不上许多,将事情一股脑儿都讲了出来。
「我被捉在里面好久了,出不来……」小毛啾抽抽搭搭,「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被吃掉了……」
越听,沈知弦神色便越沉。
听小傢伙的意思,这院子已经存在不短时间了。隔一段时间,这儿就会有许多小妖游魂被召来,然后被里面的某个东西「吃」掉,无一能倖免。
除了这隻小毛啾。
这小傢伙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它只是某日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可怕炼狱,一团浓稠到近乎实质的黑气在咯吱咯吱地吞食着小妖怪小游魂,它吓得两爪直抖,又无处可逃,只能蜷缩在离黑气最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