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脊背上蹿过一阵寒意:「父亲,这不合礼数。」
就算是契约婚姻,他与商子文的结婚证也是真的,商子文喊商行凯「父亲」,他作为未亡人,怎么能喊商行凯「大哥」呢?
身后却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沈钰壮着胆子回头,只瞧见商行凯离去的背影。
三十三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商行凯在商场浸淫多年,气势是稚气未脱的商子文所不能比的,更不是沈钰这种还未彻底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大学生能比的。
他张了张嘴,没胆子再开口,也明白商行凯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于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沈钰硬着头皮,当着辛伯的面,叫了商行凯一声「大哥」。
「坐。」商行凯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正襟危坐,看也不看他,「辛伯,把牛奶端上来。」
沈钰有喝牛奶的习惯,他和商子文结婚前曾经在庄园里住过一段时间,商行凯还记得他的爱好,这让他有些窘迫。
就像是偷吃糖被人发现了,怪丢人的。
商行凯说完这句话,再次陷入沉默。
沈钰默默地吃着辛伯做的三明治,吃的时候忍不住偷瞄商行凯,在心里把他与商子文做比较。
他不是第一个把他们二人放在一起比较的人。
作为商行凯的继子,商子文从进入商家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无数人暗中观察的目标。
又因为年龄差距不大,就算明面上是父子关係,看上去依旧是同辈人,商子文的存在更像是在衬托商行凯。
商子文不如商行凯英俊,也不如商行凯有魄力,商家在商行凯的手里日益强大,商子文不过是个起点高一些的幸运儿罢了。
而这份幸运在商子文二十三岁时戛然而止,留给沈钰一个烂摊子。
他为商子文感到悲哀,又同时想,谁能嫁给商行凯,那才是真的一步登天。
不过商行凯身边从没有绯闻,就算有,也无人敢说。
「大哥,我吃好了。」沈钰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起身与商行凯道别,「您慢用。」
「坐下。」
「大哥?」沈钰的心猛地沉下来,他就知道商行凯不会无缘无故接他回家。
商行凯说:「把牛奶喝完。」
「……」沈钰一时不知做何表情,脱口而出,「喝不掉了。」
商行凯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撩起眼皮,无声地打量他。
3 金主
求生欲使沈钰冷静,他攥住玻璃杯,一饮而尽:「父亲,我喝完了!」
说完,想起商行凯先前的话,面色惨白地改口:「大……大哥。」
「嗯。」商行凯眼里似乎闪过了笑意,他抖开报纸,重新低头。
沈钰不敢直接走,忐忑地坐下来。
「有工作?」
他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商行凯在跟自己说话:「有……也不算有。」
真人秀不需要沈钰的镜头,他去了也只是陪衬。
「嗯。」商行凯闻言,顿了顿,「等会儿送你去剧组。」
「不用,我其实已经没什么戏份了。」沈钰觉得当着商行凯的面说自己即将被封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在撒娇,「我家里不同意我进娱乐圈。」
「子文平时是怎么做的?」
「他啊……」沈钰脸上露出些怀念,「给剧组砸钱,给真人秀冠名。」
商行凯眯了眯眼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钰倒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大哥,子文和我没有乱花钱,我演戏赚来的钱绝对比他投资的多!」
真是越解释越混乱。
沈钰急出一脑门的汗:「就像金主……不对,不是那种包养关係。」
「呵。」商行凯忽而轻笑了一声,勾起的唇角瞬间压下去,沈钰甚至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看见的画面是自己的幻觉。
商行凯起身离开了餐桌:「换衣服,我送你去录製现场。」
沈钰稀里糊涂地换好衣服,爬上了商行凯的迈巴赫。
辛伯开车,他与商行凯中间隔了老远,一人贴一边的窗户。
沈钰还是有些不明白。
商行凯在商子文活着的时候,压根没有在意过他,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联繫,他们从未说过超过三句话。
如今商子文死了,再怎么看,商行凯也应该和那些商家旁支一般,要他手里的股权。
如果是商行凯,沈钰会很理智地直接把股份交出去。
因为他斗不过商行凯,或者说,看见这个男人,他就认输了。
所以现在商行凯何必送他,向他示好呢?
这……勉强算是示好吧?
真人秀在CBD拍摄,街口拉了警戒,车开不进去。
「大哥,我自己走过去。」沈钰非常有眼力见地解开安全带。
「没事。」商行凯却伸出一隻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骨节分明,仿佛在燃烧,烫得沈钰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耳边似乎又传来一声轻笑。
辛伯下车,与站在警戒线边上的人聊了两句,他们的车便畅通无阻地开进了CBD。
沈钰藉机从车窗的影子里打量商行凯,只见男人闭目养神,刚刚那声笑果然是他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