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间,既无贰心,谈什么迴避?”首辅唇角含笑,云淡风轻,“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认为柳从眉有迴避之心?”
秦惜迎着他探视目光,故作不解:“柳首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夕情谈到的这二字,与国政朝纲无关,纯粹是皇上与您之间的私事。”
他笑得更娇俏,天真无辜道:“夕情是在埋骨林里意外撞见皇上抱着昏迷的首辅大人,为皇上带路有功,而被收到圣驾身边。夕情对风月之事一知半解,只是冒然揣测,想当然的认为其中或有些许尴尬。宫中现在对皇上与您的关係,也有诸多谬论呢,所以,首辅大人避开流言也在情理之中。”
柳从眉蹙起眉峰。
雅重月派来的这个丫鬟,口吻老道从容,对答如流,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
她话语中摆明了她知道一些什么,又不说明晰,字字都存刺探之意,倒是让柳从眉好奇起她的身份来历。
敢于跟当朝首辅卖弄口舌,窥私捉隐,埋骨林中真是一场偶遇吗?
“是我多心了,请勿见怪。”
四两拨千斤避开他的逼问,柳从眉猛然想起最为要紧的一件事,话语一沈:“皇上所说那日给我摸脉的御医,是你?”
“首辅大人当时昏睡不醒,奴婢冒昧了。”
柳从眉目光转为淡漠,其中隐隐透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他将手从袖中伸出,掌心朝上摊放于茶具旁;皓白手腕肌肤如玉,看得秦惜有点恍神。
柳从眉微笑道:“方才想起,这伤寒竟是反反覆覆了好些天都不曾痊癒。你既是摸过脉,大致晓得我的身体状况,索性再替柳从眉诊诊,这病,到底怎样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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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 第二十七章 (古风年下,生子)
第二十七章
秦惜三指搭脉,柳从眉冷眼,等他回应。
空气中山雨欲来风满楼,连颦香都若有所感,只是看不穿这两人暗地的各自试探。
片刻,秦惜收回手指,面上嬉笑神色一併敛回。他朝颦香看一眼,欲言又止。
柳从眉让颦香退下,沈声:“如何?”
他脉象奇特,稍通医术即可识破。倘若这个少女当面撒谎,称自己不曾诊出,她怀的什么心态就值得探究。
秦惜斟酌又斟酌,眼神困惑不解,演足了心有所感,又不便直言的表情。
“无碍,你直说。”
“……奴婢恐怕诊断失误,或有未察之处……”秦惜伸出手又想探柳从眉的脉,后者已将手收回袖笼中。
“错或对无需你决断,告诉我就是。”
秦惜不再废话,干脆道:“初次为柳大人诊脉,夕情已觉得大人脉象生平罕见,若阴若阳,双性交汇难于区分,当时存了几分疑虑。今日再诊,脉象更偏女子之脉。”
犹豫着说:“而且大人身上……好似有了、喜脉。”
明知是这么一回事,真正听到秦惜断定,柳从眉的心还是瞬间沈到底。
“夕情才疏学浅,不如回宫后,柳大人再找真正御医检查……”
“不必,你……此事不可告知第二人。”
方才还锐利的眼神软化下来,首辅话语中尽显苦涩。
过关了。
秦惜内心欢庆,面色忧虑:“这就是首辅大人不愿回王城的真正原因……不禀告皇上,合适么?”
“胎儿与皇上毫无瓜葛,告知皇上,徒然增添圣忧罢了。”柳从眉三言两语断掉秦惜打听的念头,轻嘆一声,“夕情,你言谈有礼,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定然知道分寸。只要你不对皇上起歹意,柳从眉便不去盘查你身家来历,混入宫中有何企图。”
轻描淡写的话,重若千钧。
秦惜心头一凛,涉险过关的快意全盘飞走。
柳从眉淡淡道:“等价交换,关于我的私事,也就到你这里停止,不准再有外传。”
“……夕情明白。”
柳从眉,外表和善、与世无争,实则老谋深算的狐狸一隻啊。
注视着柳从眉缓慢起身的动作,秦惜嘴角扬起不服输弧度。
雅重月身边有你守着,难怪雅少慕放心带着南尧月远赴他乡。看来要得偿所愿、报得大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越难品尝到的果实,真正吃到手时滋味就更甜美不是吗?
柳从眉,有你身体奇特之处的把柄在手,我输不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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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
虽然待在行宫一个多月不去上朝,对于柳从眉来说已是难得的放鬆与休息,但是颦香觉得主子的气色并不好。
他刚刚还捂着嘴干呕了好长时间,唇青白青白,这种身体状况,要赶路回绛羲?
“再缓几天吧,主子,您这样子,赶回去也操心不了国家大事啊!”少女气鼓鼓的瞪着前院等待柳从眉收拾行装的夕情,“我去跟那丫头说!皇上不至于不讲道理!”
柳从眉拦住她,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我撑得住。”
说了几句,胸口又涌上强烈反胃感,柳从眉迅速背过身去找秽桶。
他吐得停不下来,双耳轰鸣。服食的少量食物呕了个干干净净不说,到最后没有东西可吐,还在一阵阵呕清水。
颦香给他剧烈的呕吐吓得俏脸苍白,慌忙轻轻拍打主子的背部,声音都变了调:“主子,主子您别吓我,怎么比前几日吐得更严重了……”
秦惜闻声进房,看到青衫男子佝偻着背,弯腰痛苦呕吐的模样,也有些心惊。
他知道男人孕子相当不易,这柳从眉手无缚鸡之力,看着就弱得要死,难怪早孕反应这么厉害。
他沏了杯热茶递到柳从眉手中,关心的说:“柳大人,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