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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吓得魂飞魄散,将东西胡乱一卷,旋风般地逃走了。

偶或会看到这方面娱乐八卦,抑是某某机构发布的数据,称何种传染病与不当的行为相关,要么夺人眼球要么触目惊心,再靠近生活一点,顶多是计院宅男们那些无伤大雅的荤玩笑。这三个字对傅千树来说就是如此疏远的存在。

危及健康有,始乱终弃有,世俗白眼有,为何会选这么艰难的一条路走呢,它比那些价格不菲的印象派名画更让傅千树难以理解。

然而这群体的其中一个对他笑,说早安和晚安,煲了数通电话粥,即便所有时候是在静静听他那些语无伦次的废话。见到他这么大的反应,那人也没指责他的无礼,而是撩开他的头髮,试探体温,关切地告知自己身体状况。

岑惊鸣和他印象中的“那些人”全然不一样,可明明白白,又是迭在一起的。

绅士式的彬彬有礼冻成一把钉子,把傅千树死死楔在了这一隅。

傅千树满脑乱七八糟,直至一辆私家车在街边鸣起汽笛,窗户摇落,露出一刻钟前见到的那张脸。

他的思维已经超负荷了,只能信由双腿向前,行尸走肉般来到车前,忽然想到自己刚才有够失态的了,为难地咬咬牙,到底还是爬进副驾上。只因为忘记从哪儿看到过,车里只有两个人时,坐后排是对朋友的不尊重。

“去、去哪儿?”傅千树险些啃到舌头。

“带你到医院看看,”岑惊鸣说,“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好得快一些,免得耽误学业。”

前面又是红灯,他放下方向盘,偏过头打量傅千树,后者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傅千树觉得自己好像裹进一个毛线球里面,越挣扎就越被缠得紧紧的,他想说不用麻烦,回去校医院看就行,张了张嘴又无从抗拒。

像他这种哪哪不过关的人,都觉得岑惊鸣担得上“俊美”两个字,天色略转,夕阳从厚重的铅云缝隙里照进来,抹在偏来的脸一半面积上,五官完美得宛如一尊精雕细琢过的石膏。让傅千树“小鹿乱撞”过的,是他的眼睛,傅千树与他两两相视,那双瞳仁在日晖下有些褪色,更靠近深棕的模样,于是反而越发澄净。

明明就这些少得可怜的时间,但岑惊鸣好似完全收拾了心情,看不见怒,更毋论喜。

傅千树莫名发慌,又问:“有什么事吗?”

他一定烧得十分厉害,才说几个字,从舌苔蒸腾的热气就窜进鼻腔,熏得傅千树直冒金星。

只有他的眼睛避开,岑惊鸣才显出一种迷茫的动容来,目光从傅千树绞着的十指移动到他拘谨地抱在怀里的背包上。

他死死压住在心臟最深处叫嚣的狠戾,眸中光华流转,长长地出一口气,探过身去。

傅千树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岑惊鸣只是拉过侧门的安全带给他繫上,转瞬的功夫,坐回了原位:“安全起见,坐车,尤其是副驾,都要记得系。”

啊?傅千树所有反应都迟缓了数倍,半天才想起来回一个“嗯”字。

他重新握上方向盘,另一隻手从椅旁抽瓶水连着塑胶袋递过来,傅千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漱口,讪讪接过作势一开。

水并未动过,瓶盖却早就拧好了,他心情复杂地灌了一口,涮了涮,吐到垃圾袋里。

见岑惊鸣目不斜视,他偷偷望过去,望见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皮肤下,兀骨和青筋都清晰可见。是很好看,却绝对并非女性该有的骨骼形状。

他竟然认错了,在旁人眼中,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事。

医院前面的路口在修,很不平坦,傅千树脑中浑噩,在摇摇晃晃中摸到包里首饰盒的轮廓。

他忆起当时混乱的状况,想到好像岑惊鸣也拿了东西的,一束怒放的花,蓝的还是紫的来着,等他再回来,已然不见那物件的踪影。

想必早就处理掉了,傅千树又酸又涩。

他挑的礼物,二十年以来最靠谱最用心的礼物,也没能送出去。

“以后,”于荒原一般的寂静中,岑惊鸣开口,说,“别随随便便上陌生人车。”

傅千树伏下脑袋,“哦”了一声,说:“你不算陌生人啊。”

他看见岑惊鸣笑了,那是一种傅千树无法形容的笑容,像有一年他秋天去北方,站在风中,看见簌簌黄叶吹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树木的败叶,长而薄,轻轻地掉在肩头,依稀如同鸽子的羽毛,温柔而萧索。

“下回肯定就是了。”

岑惊鸣的话音夹在尖锐的鸣笛声中,态度安然地说。

☆、13 孤程

“鬼天气!”

吕奇抖开伞褶上的水珠,嘴上抱怨着闪进医院大厅,一双球鞋湿了大半。他走到输液室,找见角落里的傅千树。

“嗨,你都吃过了啊,”吕奇大马金刀地在旁边坐下,示意他看勾在指头的塑胶袋,“我还买了蒸饺呢。”

傅千树萎靡不振地勉强笑一笑,说:“忘告诉你了,要不你把它吃了呀。”

“那当然,浪费是可耻的。”吕奇答,倒没急着大快朵颐,先弯腰拾了傅千树脚边的餐盒扔去过道。手碰着的泡沫没有一丝热气,份量却沉甸甸的,漏着残冷的香味,显然对方当时胃口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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