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了在这冰凉目光中打个寒颤的衝动,干笑两声:「反正你也不关心,不是么?你回去后大可跟叶宛宛说我是偷偷溜走的,她也不会重责你。反而,我这事儿干得多了,她该是习惯了才对。」
段浮云果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颔首表示同意。
我冲他微微一笑,而后便取了长泪在手,御剑离开。
我并未回头,但我也觉着,这人并未把我多放在心上,即便我走了,他也未必会有什么表情。
……
只是,我并没有去找逐月,反而是先去了风云舫。
当我将真容露于暨水面前,他整个人先是呆了呆,而后忽然转了狂喜之色。
「果真,你便是风云舫新上任的舫主了。」我挑眉冲他一笑,他面色忽而沉了下来:「……所以,你是来替逐月做说客的?」
我淡淡轻笑着,面上丝毫不显:「好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虽然面上有些复杂,但终究还是安排了一间偏厅与我一谈。
待到茶盏奉上,我才好奇道:「原先不是总看你旁边跟着泉儿,今日怎么不见?」
风暨水无奈笑笑:「她已经嫁了人,这两日又怀了身孕,我便允她回家歇息了。」
「哦。」我只是简单答着,心内闪过的却是泉珵。好在他女儿现在安然无恙,我也替他高兴。
盏茶过后,我俩俱是沉默了许久。
「……许久不曾得见,还听闻你去世了,就连丧事也是弄得整个青渺大地都为之震撼,亏我还当真为你伤心了一把。」他有些自嘲地笑笑,「现今见你平安无恙,我也算是放下了心。」
我眨了眨眸子:「……我是真死了。」
风暨水愣了愣,随即又失笑:「……你这人,果真还是喜欢开玩笑。」
「我说真的。」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单手轻轻抚着已经空了的茶盏,若有所思道,「我是真死了,现在你看见的,只是我的魂体,并非真身。或者说,只是我魂体重新凝结成的身躯,娇弱不堪,甚至也连与人争斗都是困难。」
他一惊,伸手便将整个偏厅都下了隔音罩:「……这可是真话?当真?」连续两遍问了同一个问题,他倒是当真为我着急。
「嗯。」我缓慢点了点头,认真道,「所以,此次前来,朝阳有两件事想求你,不知可否愿意一听?」
他面色稍有所动:「……你先说。」
「一则,我想找到固魂器物,可以助我身形稳固;二则,想请你莫要插手妖王与魔君之事。」我勾唇缓缓笑着。
他眼角一挑,面上戏谑之色闪过:「你倒是有意思。第一个条件很容易,你我虽是有过纷争,倒也算是旧友了,我愿意一帮。第二个条件也不难,只需你帮我找到一样东西即可。但,我原以为你……」
「原以为我会让你帮他?我亦不傻。你会不会同意还两说,若是你到时答应了又反戈,我才是真毁了逐月。再说,褚尤这人,虽是现在看起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逐月亦是不差,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又何必多操这份閒心?」我看着暨水眼底笑容泛起,便知道他算是答应了。
「你刚刚说,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找的?」丫鬟为我重新斟茶,我便也柔和从容地望着他,顺口一问。
「你可听说过太乙真水?」他目光稍稍一深,刚刚面上的笑容也尽数敛去。
「嗯,魔修一直视若珍宝的圣水。」我思绪流转,很快便记起了这事。
「嗯,很好。看来世人都说怀阳便是朝阳,倒是不假。原先还怀疑你两分,现在倒是让我信服了。若你只是怀阳,断断不会知道这太乙真水的……毕竟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千年之久。」他眸光微动,笑容泛起,看着却让我觉得倍感阴森。
「你也别担心。你的固魂之物我便赠你了,不需你回报。只是拿这太乙真水来换我不动兵的承诺罢了,怎么算你都是占了便宜的。」他眼珠子转转,嘴角的笑涡重现。
呵,占便宜?你分明知道这第二件事可比第一件事重要得多。
他不求回报地替我固魂,无非也就是不想给我找寻太乙真水的过程中平添麻烦罢了。分明占便宜的是这人才对。
我思绪飘得稍远,倒是他命人端上来的一隻蜻蜓佩重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蜻蜓佩所制材料特殊,是一处上古秘境中寻得,这天下也就不过五块罢了。每一块大概能塑得你百年的身形,总共五块,能撑你五百年。」他的声线幽幽,「现在先给你一块,待事成,我便将接下来的四块拱手奉上,如何?」
「自然。」我现在等着他承诺第二件事,自然不想跟他讨价还价,「多谢了。」我伸手接过这蜻蜓佩,第一件事就是系在腰间,倒是果真觉着这几乎能被风吹走的身子厚重了不少。
咳咳,不是身形。
等我躬身向风暨水告辞,他倒是忽而展颜:「……你可记得长泪?」
「记得。」我唇边漾开笑意,「那时,你新制一把灵剑,偶然遇我,我便赠名长泪。之后,你却送给了怀阳。兜兜转转,果真是天意弄人。」
「是啊,我也未曾想过,竟就是你。取名的是你,赠予的也是你。你果真和这灵剑有缘。」他目光稍有起伏,之后也便派人把我送出了风云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