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修长的手指,他轻轻点点了那方还一字未写的帛书。
气急反笑,姜檀心头一歪,眼一瞪,咄咄逼问:“你什么意思,我何时碰过你?”
戚无邪嗤笑一声:“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你就算是写了上去,能有约束之用么?”
狐疑地盯着他,她心如擂鼓,跳动不已,晚上夜游她也不是没有过,或许那日梦中自己搭上他的肩,说要带他回家,莫不是真得也那么做了吧?
见她神情突变,戚无邪挑了挑眉,靡音上扬,轻声道:“记得了?”
“我……写!”
从牙齿fèng里蹦出来的字儿,姜檀心紧了紧手里的笔,洋洋洒洒落下第一笔,笔走龙蛇,墨渍酣畅。
契约第一条:对食,即字面意思,同吃但不同碗,共睡但不入身契约第二条:阉鸡也是鸡,行事自重
手中帛绢一扬,姜檀心似是不甚在意的说:“暂时就这么两条,余下的再做商议,督公放心,我晚上就是将自己捆起来,也绝不碰你一下”
戚无邪看着帛娟上字,笑溢喉头,不似从前的皮笑肉不笑,也不似凉薄魅邪的轻蔑之笑,就连本就难得的调侃之笑与此时的相比,也会黯然失色。
清朗的笑声如溪越泉石,潺潺入耳,他胸膛震动,眉眼清亮,让姜檀心不由得看得痴了,她好奇挠着心尖,搁下手中笔,向他挪了些许距离,促狭问道:“督公,如果有倾心的美色当前,你难以自制该如何?虽说是去根,可我听说长成后净身,是净不掉心里的邪火的,那你岂不是备受折磨?”
闻言眸色轻抬,他手一扬,素白帛娟旋身而起,轻柔的落在了姜檀心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横也丝来竖也丝,朦胧光影之下,他长指微挑,欺身而上——
一股冷香入鼻,凉薄的气息萦绕两颊,姜檀心看不见他的眼,却知道他近在咫尺!咽下尴尬的津液,有些结巴:“其实……其实我就好奇问问,你不用言传身教,你什么都不用说,当我没问,其实……”
“姜檀心”
戚无邪打断了她的话,唇上轻痒难耐,辨不出究竟是气息流连,还是水雾相染。
“……干、干嘛”
她有些尴尬得想要后退,可颚下那不着力气的一点,却像有千钧力道,不容人逃避。
“契约书上最好加上一条”
戚无邪气音暧昧,撩动心弦:“以后不可以再吃姜蒜葱花,尤其是香菜……”他指尖一推,随后径自下了床,只余背脊那抹刺眼的红色,张牙舞爪的摆弄嘲笑之意。
姜檀心震惊之余,只记得方才下颚一闭,口齿一紧,险些咬了舌尖!冷香已不在,可面上的红cháo才刚刚泛滥……
她四处划拉也没找到什么可以丢掷的东西,恨恨埋头在软被之中,由她死了算了!
姜檀心再见到马雀榕,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被囚禁在东厂的锦绣囹圄之中,与那些痴心错付的女子作伴。
她从一开始轻蔑鄙夷,到后来的私心艷羡,因为寂寞重重腐蚀了她的心,它藏着胭脂粉底里,藏在罗裙襦衫中,藏在女子们的每一声轻嘆低吟之中……
她开始羡慕心有所盼的她们,拿着倾心之爱去交付,至少能换回一场情花妖冶,可她呢?将堪为生命之重的爱去赠予,却如石打水漂,永沉湖底。
在东厂的每一个日夜,她思念变得绵延,心中牵扯的那一条斩不断的红线,端头被那个人攥在手里,她等着他的风吹糙动——他狠心牵动,她钻心疼痛;可他若不动,心里更空……
所以当姜檀心站在她的面前之时,她的恨意并不凌然,有只是些无措,因为她还来不及隐蔽自己的软弱,伪装自己的骄傲,敌人来得太突然,她并没有做好好迎战的准备。
看着她苍白着面容,急匆匆打翻艷红的唇脂,颤抖着涂抹丹口,姜檀心秀美蹙起,咽下了口中说不出的怜悯苦涩。
侧身背对着她,马雀榕冷冷开口:“你来做什么?”
“送你回马府,皇上恩赏了马嵩府中自裁,你可以去送他最后一程”
一分咸一分淡,在姜檀心口里干涩无味的话,到了马雀榕的耳中,就是刺破耳膜的利针! 涂抹丹唇的手指一顿,偏了唇线,在白皙脸颊上画出一道刺目的红。她如鬼魅般缓缓扭过身,苍白无力的眸子紧盯着姜檀心,轻声启唇:“是你做的?”
气音流转,不带一丝力道,可毁天灭地的恨紧随其后,狠狠撞上了囹圄上的木栏,马雀榕飞身一扑,不管不顾的扒手在外,她银牙紧咬,像疯了挥舞手臂,想去揪住姜檀心的头髮、衣襟、裙摆,什么都好!只要让她抓住!
“姜檀心,我会杀了你的,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被恨极的人在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马雀榕已恨得心力交瘁,她想立刻衝出牢笼生啖其肉,活活咬死她!
“我信,但你做不到”
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姜檀心站得不远,她并没有规避这迎头盖脸的恨意,她站在看似伸手可及之处,却怎么都差了一星半点的距离。
马雀榕的手指用力过猛,关节处泛出青白之色,她的手臂痉挛,弧度扭曲得弯在一边,喘着粗气她颓然的蹲下了身,喉头哽咽,眼角血红:“为什么……为什么,我爹救过你一命啊,姜檀心,你究竟是不是人!活该你会嫁给戚无邪!你们都不是人,我会诅咒你们天伦俱丧,永世孤独!”
长久尖锐的恨意让马雀榕面目狰狞,颧骨高起,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钢牙紧咬,柳眉倒竖。这让姜檀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