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周围都没有人,一拐弯儿,却撞见阿瑾在拐角处的墙边站着,不知道来了多久。
晚课还没开始,她吃完饭,藉口回寝房拿东西,实际上却溜出来见了招娣。
这会儿见到阿瑾,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儿?」不动声色地望向前方,没有看到招娣,神色稍定。
——招娣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阿瑾不会乱说,但事关招娣的清誉,还是别告诉他了。
阿瑾好像并没有发现招娣来过,只将手里的东西举给她看。
是几包药。
「谁的?你生病了?」蜚蜚紧张地抓着他的袖口,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但她对医术一窍不通,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得问,「哪里不舒服?」
阿瑾不想让她担心似的,摇摇头,却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快别在这儿站着了。」牵着他的袖口往前走,蜚蜚说,「此处风大,你站在这儿干嘛?」
阿瑾没有动。
蜚蜚转身看着他,他才从袖口的暗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递给她:「山楂糕,吃吗?」
酸酸甜甜的山楂味儿传来,蜚蜚顿时喜上眉梢,习惯地接过。
「谢谢阿瑾哥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对待吃的却格外谨慎。
动作轻柔的将油纸包揭开,夕阳下,红彤彤、亮晶晶的山楂糕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直接晃了她的眼。
珍而重之的捏起一块,却没有吃,而是递给了阿瑾。
阿瑾想伸手接,她却直接餵到了他嘴边。
「快点,要掉下来了。」山楂糕表面光滑,蜚蜚不敢用力,担心碎了,就轻轻捏着一个小角。
阿瑾只得张嘴叼住,嗷呜一口,全部吃下。下一刻,却被酸得眼睛都睁不开。
蜚蜚大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透着几分可爱的傻气。
日暮西垂,麵团子似的两小隻,穿着书院统一派发的衣服,走在黑瓦白墙的书院内,说说笑笑的。
阿瑾看着小蜚蜚被夕阳映照得通红的笑脸,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即使他迫切地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偷偷跟那个男孩子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不是不让写童养媳了?[狗头]
第42章
「弟子规, 圣人训;首孝悌, 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
每日天不亮,朗朗的读书声便从学堂内传出来。
蜚蜚眼睛都睁不开, 跪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 左上角的烛火也跟着她摆动。
然而, 越摇晃,越是眼皮子打架——立体环绕的读书声平静而和缓, 比催眠曲还要好使。
「醒醒。」阿瑾在旁边提醒她, 「夫子来了。」
蜚蜚猛地弹起身子,脊背挺得溜直,只小脑袋不停摇晃着,紧张地听着同窗们背诵的声音。
起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不知道他们在背些什么, 仔细听了几句, 才渐渐想起是哪一篇的内容, 边打哈欠, 边跟着背诵。
「兄道友, 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②
……
她年纪在同窗们之间是最小的,个子也不高,故坐在门口第一排。
而每回夫子考校功课, 都会从她那儿开始。
弟子众多,几十张嘴巴开开合合,齐声背诵,按理说,应该很好浑水摸鱼。
但是,几次下来他们就发现了,每次他们背书,夫子就看似随意地在学堂内走走停停——若站在谁的桌前,却听到对方背得不对,或者在滥竽充数,提手便打!
孩子们年纪都不大,本来就容易紧张,见他停驻便更害怕,卡壳儿是常事,故而,被揍得哭声一片也成了常事。
「这个字念什么?」夫子背着手,未听出蜚蜚背诵的错误,拿戒尺指着书本上的字,问她。
蜚蜚吓得困意全无,老实答道:「谏。」
戒尺移下去:「这个。」
蜚蜚看着那个「挞」字,冷汗冒出来了,前些时候学过,眼下全然不记得了。
答不上来,是要挨戒尺的!
「这个……」蜚蜚吱唔着,仰着小脸看向夫子,夫子的眼神十分严厉。
蜚蜚觉得自己怕是要挨打了,乖乖地将小手掌心向上并在一起,掬水般的动作,颤颤的:「忘、忘记了。」
夫子哼一声,举着戒尺。
想到三哥红肿的掌心,蜚蜚害怕地闭上眼睛。
然而,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夫子只是拿戒尺打了下桌子。
「鞭挞的挞,挞笞的挞,就是打人的意思。」夫子严厉地说道,「给我抄三十遍,抄到再不敢忘记为止!」
「谢谢夫子。」蜚蜚恭敬地瞧着夫子。
见他稳步走过自己的桌子,在一个打盹的学童身上用力抽了一尺,学童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蜚蜚吓得连忙转过脸,用心背诵。
「也谢谢阿瑾哥哥。」幸好阿瑾把她喊醒,不然,自己也要挨打了。
「困就睡。」阿瑾却满不在乎一般,「夫子不打女孩。」
好像是不会打她们,但是会罚写字,一写就要几十遍。蜚蜚最怕写字,所以能不被抓就儘量避免。
眼下,孩子们入学已有几日,成日便是背书写字,吃也吃不好,玩也不尽兴,早就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