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让兄弟们快点儿。」说着,那人走到一旁,让推着平板车的人动作快些。
他声音很不好听,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应该是处在倒仓的阶段。
蜚蜚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刚刚就是他带着流寇去山洞的。
山上很黑,她没有看清这人的长相,眼下四处都是火把,对方又离她并不远,虽背对着她,但能看到那个人并不是很高,身形也瘦,似乎还没有长开。
孩子?蜚蜚觉得奇怪,不禁多看两眼。
而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时候,身旁的四叔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无比震惊的对着那人说:「大虎?」
大、大虎?
蜚蜚也吓到了。
甚至忘记了哭,猛地从哥哥的怀里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他。
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熟悉,原来那个人,竟然是失踪了一年多的大虎!
他还那么小,怎么会跟这帮贼人混在一起?
「大虎,你怎么会在这儿?」四叔又气又怒,百感交集地说道,「你娘呢?她把你带走,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吗?」
大虎听了,顿时悠然地转了过来,与江敬全对视着,似乎是想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一年多没见,他比之前长高了不少,但眉宇间儘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阴沉。
他笑着,望向人群中被绑着、跪在那里的父亲,眼中儘是报復的快意。
「我娘?」大虎冷笑了一声,「什么叫我娘带我走?爹你忘了?明明是你把我跟我娘赶走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要问你!」
村民们也没有想到流寇里竟然有自己村里的孩子,顿时都发怒了,指责着江敬全,找他要个说法。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而那些流寇注意到了情况,便玩味的看着冷漠的大虎。
「虎子,这怎么回事?」大当家看好戏一般,笑盈;、盈地说,「初见时,只有你们孤儿寡母的,以为你爹早就死了。怎么?还活着啊?」
江敬全满脸的不敢相信和后悔。
他知道大儿子将来可能会过得不太好,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堕落成这样!
与流寇为伍,甚至伙同贼人洗劫自己的家乡——他究竟有多恨他们,才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大虎却丝毫不以为然,回身,向大当家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不瞒大当家,我这个爹视我如仇敌,是死是活,对我而言并无区别。」
「没有区别?」二当家在旁大笑起来,自以为很幽默的说道,「那不如杀了罢。」
蜚蜚一僵,下意识去抓四叔的袖子。
四叔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望着大虎,泪流满面:「你今年才多大?为了报復你亲爹,把自己一生都搭上!我的确没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大虎似受了侮辱一般,猛地回头怒视着他。
「把村民都放了。」江敬全道,「如果你要报復我,那你就冲我来,让他们杀了我!」
二当家戏谑地看着他,说道:「他不过就是个小喽喽,你为难他有什么用?你想逞英雄、救村民,你得求咱们大哥,大哥开心了,说不定就让你如愿以偿。」
他明明是在侮辱江敬武。
大虎却恭维他说:「多谢二当家给机会。」
「小事儿。」二当家摆摆手,「这个地方是你推荐的,山洞的人,也是你带着我们去找的,此次能有这么大的收穫,该给你记头功。」
大当家也说:「不错,此次行动如此圆满,全靠你啊虎子。」
难怪!村民们俱都怒瞪着大虎和江敬全。
若没有大虎,他们绝对不会被发现,所以,现在的局面,都是大虎造成的。这笔帐,自然也要算在江敬全他们一大家子头上!
「你想要什么奖赏?」大当家还在夸奖大虎,「只要是大哥能力范围之内的,都能满足你。」
大虎笑了笑,望着江敬全,用一副亲近的口吻说:「对了爹,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除了你,二伯的功劳也不小。但我找了一圈,怎么没有找到他呀?」
他的视线在村民的身上来回逡巡着,村民们赶紧低下头,生怕与他的眼神对视上。
这个小子简直就跟恶鬼一样,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去手!
「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仅二伯、二伯母找不到,连哥哥都不在。」说话间,他看到了阿森和蜚蜚,忙说道,「诶?弟弟妹妹在?太好了!来,把他们带上来。」
说完,笑容消失,眼神陡然变得阴郁起来。
他这样的表现,大当家和二当家自然都知道,他这分明是要寻仇。
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子狠得令人心惊。
眼下他才十几岁,心性就如此可怖,睚眦必报、阴险毒辣,对待亲人都这样,对待旁人,恐怕更不会手软。
「放开我,放开我妹妹!」阿森被人拎着,见流寇要抓蜚蜚,顿时大嚷,「大虎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冲我来。」
蜚蜚吓哭了,泪眼朦胧地与紧紧拉着她的阿瑾对视着,既难过,又舍不得。
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难道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放开孩子!」宁大夫与抱着蜚蜚的流寇争执推搡,却被那人一脚踹开,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