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柏秋如实说道,「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闺女竟然和他说话了!
太傅更加激动,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听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都没关係,知道你还活着,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柏秋礼貌地点点头。
气氛有些尴尬,江敬武适时站了出来,拜见岳父:「想必这位便是太傅大人罢?草民江敬武,见过大人。」
他方才观察了太傅许久,此时太傅也在打量他。
见他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嫌弃自己,太傅擦擦眼泪,挤出一丝微笑,问一旁的阿嬷:「这是我女婿?」
阿嬷点点头。
「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太傅这才说道,「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江敬武便说:「您说笑了,居家过日子,何来辛苦一说?」
还敢怼他,对他怨气不小嘛。太傅心想。
「你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太傅也不与他争辩,只说,「刚来沬州几年,便挣下了不小的家业,不少人都说你善于变通,是把经商的好手。」
江敬武还没理清楚他这话是褒是贬。
就又听见他献宝似的说:「我在沬州也有些产业,过些时日,便尽数转交给你,权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怎么样?」
江敬武:「不不不,这如何使得?草民受之有愧。」
「我就烟儿一个孩子,你不要,也是平白让旁人抢了去。」太傅直来直去的,「明天,你跟我到府上拿地契和帐簿。」
江敬武:「……」
这真是传说中恃才傲物,不苟言笑的太傅?上来就送钱送铺子,别是假扮的罢?
「再议,再议。」江敬武连忙引开话题,「太傅大人可曾用饭?」
太傅虎目一瞪,说道:「你一直叫我太傅大人,是不是在挤兑我?」
瞄一眼旁边的柏秋,太傅又拿手绢去拭眼角。
「我知道,都怪我当年刚愎自用,眼高于着,哽咽一声,「你们心里怨我,也是应该的。」
「没那回事。」江敬武看看自家夫人,见她仍似平时那般清冷,便知道太傅这招对她没用。
江敬武自然要跟她统一战线。
所以,只客气地劝了句,其余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不喊岳父?」太傅却倔强地说,「给你东西也不想收,摆明了瞧不上我这个老头子。」
「岳父。」江敬武直接喊了一声,来堵他。
反正喊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太傅还是不甚满意,但至少不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了。
「这几个小娃娃,还没有人给我介绍一下呢。」太傅目光瞧向兄妹几个,定在阿柔身上,「这个丫头,长得和烟儿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说着,嘆一口气,抱怨似的说柏秋:「还非说我认错了,光看她,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你就是我家烟儿。」
都说她们娘俩长得像,柏秋便不再反驳,介绍:「这是老四,闺名唤阿柔。」
阿柔朝他行了晚辈礼,虽然没有喊他外公,但老头仍然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在笑,眼睛都要眯到一起了。
柏秋接着将几个孩子都介绍了一遍,太傅连连点头,又说:「外公给你们都准备了见面礼,等会儿就让人抬过来。」
说完,便打量他们几个,越看越喜欢,又怕吓着他们,于是各问了他们一些简单的问题来缓解尴尬。
毕竟是太傅,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是基本条件。
阿林和他说了几句话,顿觉受益匪浅。太傅一看这儿还有个好学的,当即如遇知音,拉着他当场指导起来。
又得知他老师是柳汝新,满意地点点头。
说道:「柳汝新这个人,一半道一半儒,为人坦荡,文章浑然大气,有大家之风。只一点,实在太懒了,你可不要学他。」
「太傅识得我老师?」
「庆云历三十三年的进士嘛,那年是我头一回任监考官,记得清楚。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门生。」
太傅瞧他一眼,哄小孩儿似的,「诶?这屋子里,我就瞧你最听话老实,喊声外公听听?」
众人:「???」
二哥只是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才对他恭敬些。
听话老实四个字,连他头髮丝儿都沾不上。
「您、您真的没有认错人?」阿林不确定,自然也不肯喊他,甚至出言提醒,「您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太傅着急地瞧着他们:「我说,你们都怎么回事儿?就这么瞧不上我?莫不是怕我讹你们?」
「您别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江敬武忙解释,「都知道您思女心切,这不是怕您认错了,占了您的便宜,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知道他们都是积极善良的好孩子。
太傅也不强求他们能瞬间接受缺席了二十年的父亲和外公。
瞧了柏秋一眼,他又嘆气,这回却说:「你刚出生的时候,京都时兴拓掌纹和脚纹,我和你娘便给你也拓了一份。」
「——随着年龄增长,五官或许天差地别,掌纹和脚纹的变化却不会很大。」太傅说道,「你走以后,那纹路我看了无数遍,早已刻在了心里,一看便知。」
说着,让柏秋将手给他。
和江敬武对视一眼,柏秋手指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