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手里端着茶盅,一脸的猝不及防,看看妹妹的背影,又看看顾瑾城,眼神无声地询问。
二哥也在瞧他,顾瑾城若有所思的,没有说什么。
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偏他们跟两个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可爱的紧。
估计是闹矛盾了。三哥眼睛弯了弯,觉得他们可爱。
促狭地望着顾瑾城,还记得妹妹小时候特别喜欢他,现在竟然会给他脸色看了,不错不错,小姑娘有进步。
二哥也笑。
顾瑾城原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仔细想了想,突然回过味儿来,有点儿不敢相信。
「哥,帮个忙?」顾瑾城凑到三哥身边,殷勤的,「报酬你开。」
三哥就在这儿等着他呢,故意端起架子,要让他拿出些诚意来。见他这样,顾瑾城更加肯定,简直有求必应。
蜚蜚去了外公的院子去瞧他。
外公并没有休息,而是和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蜚蜚本想和他说九皇子来提亲的事,见他这副伤怀的表情,原本就一筹莫展的心情更加失落,便没有说什么,保持着和外公基本一样的表情,望着窗外。
「我错了。」外公声音嘶哑,「错了半辈子。」
蜚蜚没有听明白,只是跟着他一起难受,连忙安慰他:「外公莫要这样说自己,知错能改就行呀,您可是太傅。」
「太傅又如何?」外公头髮有些乱,自责地摇头道,「终是瞎了眼,养虎为患吶。」
「您被人骗了吗?」蜚蜚突然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气,难过地说,「虽然他没有骗我,但我似乎能理解,那种感觉确实很难受,会让我觉得,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太傅原本还在难受,一听孩子这样说,当即就不期期艾艾的了,而是当即一瞪眼,中气十足的暴喝道:「谁?谁敢骗你,让你难受?」
蜚蜚摇了摇头,拉着外公的手,劝他说:「没有谁,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骗人是不对的,你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个骗子。」
「是啊,错的是那个骗子。」太傅反握住她的小手,苦笑道,「可如果我没有把那个骗子放在身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你年纪还小,不明白,有时候的一念之差,是真的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太傅喟嘆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蜚蜚关心地问。
太傅望着她,她长得乖巧,更像江敬武一些,但是一双眼睛却很像柏秋,这样望着他,便让他想到夫人还在世,女儿没有长大的那段岁月。
女儿是从大周氏进府的时候开始性格大变,总是和他吵架的,他本以为是夫人逝世,女儿接受不了,现在想来,怕是另有原因。
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他跟唯一的女儿之间,缺失了二十年!
一想到这都是因为他识人不清,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蜚蜚乖,先不要问。」太傅说道,「等外公查清楚了,再与你细说,嗯?」
他明显是想说,蜚蜚自然答应,点点头,捂住嘴巴,声音瓮里瓮气的:「好,我保证谁也不会告诉,也不说外公难受了。」
「你呀。」太傅见她娇憨的动作,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
蜚蜚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太傅心情好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沮丧了,只是情绪依然不高。
「你阿娘不能提前几天来吗?」太傅说着,眼里有泪花闪动,「我想她了。」
蜚蜚想起第一次见到老人家的场景,在沬州的家里,尘满面,鬓如霜,直勾勾地望着阿娘,顷刻间,老泪纵横。
似乎不是在为他自己哭,而是在哭阿娘。
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蜚蜚知道,外公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原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结合外公今天的反应,她猜测,此事应该与大周氏有关。
不然,凭外公的性格,是不会把大周氏关进柴房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郑府的大夫人,这样做,于礼不合。
而且,顾瑾城前几天还说,因为外公近来在朝中颇为活跃,朝臣以为他是要为大哥铺路,所以,御史台那帮人成天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抓他的把柄,好弹劾他。
他这样做,无异于将刀往别人手里递!
蜚蜚便才想,外公一定是对大周氏彻底失望了,才会这样做。起先,她以为外公是知道了城外刺杀一事,可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涉及到了阿娘。
外公不肯告诉她,她本不想多问的,没成想,大周氏被关了两天之后,非要嚷嚷着见她。
「见我?」蜚蜚颇为疑惑,「她有没有说明缘由?」
不醉摇了摇头。
蜚蜚本也好奇,便没有拒绝,跟不醉几个人一起去了柴房。
大周氏被绑在柴房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仍然穿着那身华贵的衣服,满头的金银玉器,像一棵成了精的聚宝树。
只可惜,在柴房里待了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头髮散乱,衣服上布满脏污,都是她挣扎的时候蹭上去的。
看起来狼狈极了,哪里还有原本高高在上的模样?
「听说你找我。」蜚蜚进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