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平凡人都是殊途同归的平庸普通。
蔡隽闭上眼,「皇上聪慧,勤勉,就像先帝说的,假以时日,她亦是流芳千古的明君。公公啊,皇上还小,她还小了,往后能创许多盛世之景,也能……也能遇见更多倾国倾城的美人。」
李忠贤明白的,「可……再多美人,在皇上心里,怕是都不及顾夫人。」
是啊,都不及长乐宫的那一位。
就像叫翠花的那么多,徐映敏再也遇不到想娶的人一样。
蔡隽想起了当年翠花成亲那晚,徐映敏拉着他在酒楼喝得大醉时说得话来——蔡兄,我后悔了,早知今日会如此肝肠断,昔年何惧做杀猪郎。
蔡隽晃掉脑子里的思绪,最终还是冷下心肠,「李总管请回吧。皇上自己一意孤行,本相也无能为力。」
「丞相……难道您当真忍心吗?皇上对顾夫人的事有多执拗,您不是不曾见过……」
「这世上之事,本就难两全。皇上,也……该当长大了。」
蔡隽不为所动,李忠贤自知多言也是枉然,也不再放低姿态,「皇上白信任丞相了。」
蔡隽神色微松,很快有恢復成原样,「本相是辅佐大臣,辅佐的大昭江山。」
李忠贤冷笑两声,就抬步回了承干殿。
赵三思不让人进去,承干宫一片灯火通明,唯独寝殿内一片昏暗。一日滴水未进,赵三思嘴唇干得起了皮,浑身都有些发软,她仰面躺在了地上,随即又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
当皇帝好累,她要睡一觉。
悄无声息的寝殿让李忠贤彻底着了急,李忠贤最终只好去了长乐宫。
「公公,您既然这么担心皇上,为何不早些去请贵妃过来?」云裳跟着她一起过去,走到半途,实在忍不住,便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满宫上下都知道今日之事了,几位太妃都一一来打过招呼了,唯独长乐宫的那位,却是半点风声都不出。
其中是何谋算,他猜不透十分,也能猜透五分。
今日之事,本就是因她而起,如今她要再到人前来晃,不管是好心还是假意,只会给她自己和小皇帝都徒增谈资。
不值当。
只是眼下,小皇帝和朝臣都不愿退步,他却是真担心一日未进滴水的小皇帝了。
当然,这些话,也不过他自己的猜测,李忠贤自然也不会和盘托出,沉默了许久才道:「先前皇上不让咱们来通知人,如今皇上在殿中没有动静,咱家是真担心。」
云裳垂头不语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忠贤身后,直到长乐宫就在眼前了,才又小声开口道:「公公说,朝臣会不会同意皇上立顾夫人为后?」
「这事能是咱们议论的?」李忠贤回头唬她,「眼下不知多少眼睛在盯着咱们,小心祸从口出。」
云裳抿了抿唇,「奴婢倒是希望顾夫人是皇后的。」
那样的话,至少往后这后宫之事,小皇帝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李忠贤又横了她一眼,末了,自己却又附和了一句,「顾夫人对皇上好,先帝在时,后宫之事就管理得当,从没让先帝忧心过,且顾家一门忠烈……可惜……」
未尽之意——是个皇后的好人选,可惜却是……罗敷曾有夫。
云裳咬了咬唇瓣,不再说话了。
到了长乐宫,李忠贤扣了三下门,蝉儿就把门打开了,看到李忠贤,并不意外,见过礼了,率先道:「夫人身体有恙,晚膳没用,歇息了,公公若是来请人的,夫人今日怕是不能过去了。公公若无其他事,还请回吧。」
李忠贤一愣,随即赶紧撑住了大门,「蝉儿姑娘且慢,咱家也是没办法了,皇上今日把自己关在殿内不曾出来过了……还请夫人过去一趟……」
蝉儿抿了抿唇,「夫人今日身体是当真有恙,公公请回吧。」
李忠贤沉默了一瞬,「还请蝉儿姑娘进去通传一声,让咱家见见夫人。」
蝉儿不为所动,「夫人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
说着,蝉儿就猛地使力把大门关上了。
「蝉儿姑娘……」
门外的李忠贤还在摇着门环叩门,蝉儿有些于心不忍,正欲再看门时,这才注意到顾夕照不知何时出来了,又忙走了过去,「夫人。」
顾夕照点了下头,「可是同人说清楚了。」
「奴婢都按照夫人的话说了的。」蝉儿点了点头,见她转身朝里走了,往还在砰砰响的大门瞧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快不跟了上去。
「夫人……」蝉儿咬了咬唇,还是没能忍住,「皇上素来最听您的话,您为何不过去劝劝?」
顾夕照有些心不在焉,反应有些迟钝,隔了片刻,才似回过神来似的,「蝉儿。」
「奴婢在。」
「你说皇上要立我为后之事,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蝉儿不知她这话是何意,也不敢随便作答,想了片刻,才委婉道:「您待皇上真心,皇上也信赖您,皇上聪慧,知晓把您立为皇后是最明智的选择。」
刚开始听闻这消息时,蝉儿吃了一惊,但思及到赵三思的身份,她的想法又和张太医一样了,立顾夫人为后,是明智之举。
顾夕照笑了一下,不再搭腔了。
小傻子要立她为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是理性,而是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