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昌平侯藉助朝廷中的眼线在暗中拉拢朝臣,但因为还有岿然不动的蔡隽和李晏之这一派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林、顾两派也只是暗中较劲。
如今李家这一派有所鬆动,林家这一派自然要趁胜追击,打击顾家一派。
一时间,朝堂上又是一番风起云涌之势。
而在朝臣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朝堂上的局势时,赵三思已经把东南抗倭的曹将军秘密诏往西北边塞。
永熙三年四月初四,西北边塞送来急报,西皖可汗重病,塔瑞王子与塔拉公主兄妹为争新可汗之位,发生了内乱,塔瑞王子要求向大昭借兵三万,事成之后,愿再往漠河以北退一百里,永世不再侵犯大昭。
赵三思准了。
四月底,西北再次送来消息,西皖内乱已平,但顾将军不幸中箭,因中箭的部位正是心臟,顾将军不幸身亡。
虽然早有准备,但顾夕照收到消息时,身子还是软了一下,她推开了来扶她的赵三思,冷漠道:「出去。」
「皇后……」
「臣妾要静静。」
赵三思不愿出去,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
顾夕照推不开她,气的在她的肩膀上了咬了一口,咬着咬着,她突然就哭了,在泪眼婆娑中,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兄长时的场景来,第一次回顾家,就是这个兄长来接的她。
那时她不知这人是她的兄长,只是看着这个人眉眼和自己好生像,她心生奇怪,便多打量了几眼。
面对她防备的打量,他笑的有些腼腆,他说:「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
相认了这么些年了,在匆匆地相聚又别离中,她对这个兄长的所有记忆,也只有那一句话最是深刻。
入了夏的衣裳本就单薄,顾夕照那汹涌而下的眼泪都砸在了赵三思的肩头,渗透衣服,沁入皮肤……又像沁入的是心臟。
赵三思只觉心中酸涩苦楚的要命,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皇后,只能反覆说,「对不起……」
对不起,把这份折磨让她的皇后来承担了。
顾夕照一直没有说话,哭泣声渐渐平息下去后,她依旧把头搁在赵三思的肩头上。
兄长是野心勃勃的前朝余孽,该死。
兄长与和亲公主偷情,也该死。
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他们一脉相承的骨血亲缘,也斩不断他们源自骨血而生出的羁绊。
所以,眼泪也好,难过也好,都是发自肺腑的。
那日,两人就这样在殿中相拥了一个下午,用同样一个姿势。直到落日的余晖被黑暗吞噬,顾夕照打了一个长长的哭嗝,太动了动麻木到僵硬的身子。
「皇后。」
「嗯。」
「你还有我。」
「嗯。」
「你也不要怕,即使将来兄长怪罪你,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嗯。臣妾不怕。」
第150章
顾飞扬战死疆场的消息, 是段斐带人亲自送去昌平侯府的。
昌平侯听闻消息时,一阵发懵, 反应过来, 一脚就朝段斐踹了过去, 「诅咒朝中大将, 段侍卫, 你可知该当何罪?」
段斐灵敏地侧了侧身子, 躲开了他的脚, 看着他, 面无表情道:「顾老将军,我大昭没有关于巫蛊诅咒的律法。」
「你……你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让臣转告老将军一句话,她说,天亮了,所有的梦都该醒了。」
昌平侯瞪大双眼看着他, 许久之后才喷出一口鲜血, 正欲摔倒之际, 段斐赶紧扶了他一把,却不想昌平侯反手就拍在了他的胸口。
段斐没有防备, 躲闪不及, 只能生生地受了这一掌,撞在了身后的门上,不等站稳, 他就急急边咳边道:「老将军……咳咳……大势已去……」
昌平侯抹了唇边的血迹,冷笑一声, 「本王与西皖早就暗中有过协议,我儿不可能死在西皖。来人。」
他一声令下,外面立马围满了人。
段斐捂着胸口,往四周看了一眼。
「本王在西北这么多年,真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骗过本王?」昌平侯看着段斐,以为他是怕了,撩起衣摆就坐在了主位上,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既然那个孽女背叛本王,那本王也不妨今日把实话告诉你,如今的西皖王子,本就是本王的人。所谓的内乱根本就是假的。」
二月,西皖塔瑞王子出现在宫中,是因为他遭人暗算,被潜伏在西皖的暗卫救了一命,暗卫同他说想杀他的人就是顾飞扬和他的王子妃明和公主,塔瑞王子不信,暗卫这才带着他进了宫。
而西北送给昌平侯的信件,都被暗卫暗中动过了手脚,所以昌平侯对西北的局势,早就失去了掌控。
段斐沉默着听他说完,神色间依旧不见一丝慌乱,「老将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太镇定自若了,昌平侯心下倒有些慌了,「这句话应该本王问问你,段侍卫可还有什么遗言?」
段斐唇角扬了一下,「老将军是不是以为,顾将军已经率着十万大军到了城郊,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和宫中宫门口的护卫长里应外合了?」
昌平侯看着他,神色阴鸷,「你还知道什么?」
段斐拍了拍手,几个黑衣人立马出现在了昌平侯的身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常跟在顾夕照身边的那个暗卫就把他双手反扣在了身后,「老将军,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