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本想阻止,忍了忍还是憋回去了,其实通过近一周的观察,他早看出来了,高建峰上课压根不做任何笔记。
果然,高建峰连头都没抬:“不好意思,没有。”
“靠,难道真和传说中一样?”罗曦嘟囔了一句,犹有不甘地问,“哎哎,那借我看下你英语练习册。”
这回高建峰倒是很慷慨,在桌上刨了两下,抬手就把练习册扔了过来。
罗曦如获至宝,可惜没翻几页就傻眼了,夏天感受到同桌抬起的手臂一僵,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扭脸去看。
大片大片的空白,偶有一行字也像是糙糙应付事,做得最多的是完形填空和选择,大概是因为好蒙,且字少的缘故。
夏天正不解,罗曦为什么要借一个英语学渣的练习册,就听对方长嘆一声:“传说年级第一从不做学校发的作业,这事居然是真的,太他妈过分了,果然是牲口!”
夏天别的没留意,单只被“年级第一”四个字给震了震。这词他太熟了,上辈子也算是他的专属称号,他不由转头看向高建峰,此人正戴着耳机,一脸的吊儿郎当,夏天看不出端倪,干脆直问罗曦:“你刚说谁是年级第一?”
“就这逼啊!”罗曦狠狠拍着练习册,大有痛殴其主人的泄愤感,“以前他三班的,我是四班的,跟他不算熟,就总听人说他不做学校发的练习题,还当是吹牛逼,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就这样还能考第一,哎你知道么,丫英语上学期末得的是满分!”
“你怎么……知道?”夏天还没完全从震惊中跳出来,“上学期考试成绩不是不公开?我到现在连摸底测验考几分都没概念。”
罗曦瞥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段朽木:“问啊!你当密斯薛找我谈话是白谈的,我当然得知道谁是大牛,才好有的放矢的展开学习,可惜知道了也没用,完全指望不上!”
他是指望不上了,但夏天却有了新认知,随后不免对某人产生了一些不自觉的新关注。
很快,夏天就发现了,高建峰不仅作业完成情况令人髮指,上课的状态也根本教人看不出他是枚学霸。
数理化选择听,英语大多开小差,语文课基本梦游,政治则完全不听!而且高建峰不惧周妈,甚至敢公然不完成周妈布置的红宝书——数学练习册。
可即便如此,好像也并不影响周妈对他的一片深情厚爱……
周妈偶尔不收练习册,只在讲重点前,让学生翻到当日要讲的那一页,然后边废话边在各个过道间穿梭溜达,以此检查完成情况。
每当此时,高建峰同学就开始上演他的精分戏码,从桌洞到书包、从桌面到桌子底下,一遍遍翻找着他的红宝书,他表情火急火燎,时而凝眉,间或思考,动作却不紧不慢,偶尔还会跟周妈来个笑眯眯地对望。
周妈瞟见他,脸色就是一沉,回到讲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先发制人:“19页第三大题,高建峰,上来做。”
高建峰此时还正在“找”,听见这话,几乎一瞬间就变出他的红宝书,速度之快,让盯了他许久的夏天瞠目结舌、嘆为观止。
瞄着那完全空白的第19页,夏天真有心把自己的练习册丢过去,可高建峰已经站起来了,连步速都不拖延,只是一路都在低头看题干。
说实话,那道几何大题有难度,夏天解的时候正经花了点时间,可就在他为高同学捏一把汗的时候,人家已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列开了公式。
高建峰字如其人,笔锋凌厉透着满满的锐气,落笔速度很快,不多时已写满了半个黑板。夏天认真去看每一步,良久不得不惊嘆,此人思路之清晰,逻辑之严密,以及……答案之正确。
周妈站在边上,看着那空白页面直运气,等某人做完了也还是在运气——这小子忒懒了,会就不能写上几步么,哪怕简单几步当练字也行啊……
趁高建峰还站在讲台上,周妈逮着机会板脸训斥:“完了?完了您不移驾,站这等下雨呢?要不接下来三十分钟,有请高老师给大家上课?”
高建峰嘴角扯了两下,耸耸肩,从讲台上挪下来,慢悠悠地走回了座位。
后来夏天听人说起,高建峰打小就是奥数尖子,初高中都参加了全国竞赛,拿过一堆奖项。现有题型,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难度,所以连周妈都肯对他睁一眼闭一眼。更有传闻,说高建峰已经在课堂上自修起微积分,不过夏天从没见过,他惯常在此人桌洞里看见的,只有两样:武侠小说和打口磁带。
夏天是在观察高建峰,殊不知,高建峰也在观察他,而且没用几天,高建峰就从他桌洞里发现了忘记丢掉的干脆麵包装袋。
那是近一段时间,夏天同学的午餐。
八中午休时间一个半小时,学校原则上不管饭,但设有食堂,且特色非常鲜明——便宜、难吃。但凡有点追求的学生都不肯去吃食堂,要么回家,要么干脆出去吃午饭。
牲口班有一个外出觅食小分队,一到午休会呼朋引伴出去打牙祭,高建峰就是该小队的核心成员之一。
夏天也被人邀请过,试图拉他加入觅食小分队,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花销太大,夏天有点舍不得。当然也怪他自己,一时疏忽,错过了购买当月饭票的机会,本月没法在食堂就餐,不得已只好选择时下当红零食——小浣熊干脆麵聊以充饥。
高建峰发现了那些包装袋,不免疑心夏天中午全靠这玩意果腹。不过“善于观察”和“善解人意”的高同学什么都没说,更有几次,还轻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