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不是说你,我是怕蹉跎了别人家孩子。”
这不予余力的埋汰,偏偏还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周天羽没法动怒,都是场面上的人,被挤兑两句也得受着。领导那头早瞧清楚了,两方人马明显不对付,他谁都不愿意得罪,索性把话题折过去,继续关怀起面前,这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
围观群众都是有眼色的,领导倘若面露不悦,那自然可以上去再踩乎几脚,可现在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了,刚才那一场尴尬顷刻消弭于无形,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楚天的老闆后台够硬,只怕从此后打交道,还要给其人多留几分面子了。
举着杯子和人寒暄的高建峰,这会儿也鬆了一口气,只是眼看着沈晶亲热地勾着夏天的肩,他心里似乎又涌起了一丝不慡。
等到散场,领导先走,夏天故意逗留了一会儿,出来得有些晚了。放眼望去,吃了瘪的周天羽已不见踪影,停车场里只有高建峰在等着自己。
手臂倏然一热,却是被赶上来沈晶再度搂紧,夏天侧头看着她,“干嘛,你还没演够?”
沈晶笑着摇头:“我戏瘾大着呢,救命恩人,我看你那情儿烟抽得可有点寂寞,要不要,我再帮你去逗逗他?”
夏天闻言皱眉,自从高建峰得了肺炎,他一天限量他只许抽五根烟,晚上九点以后全面禁烟酒,今天造反了?谁给他解除禁令的?
这么想着,他一路拧着眉毛走了过去,沈晶扬声跟高建峰打了个招呼,“得,物归原主,我亲自把人送还到正主手里了。”
高建峰用一根烟的功夫,想明白了里头必然有故事,于是也就不再吃味,大方一笑:“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不客气,”沈晶转头盯着夏天,“救命恩人嘛,帮个小忙是应该的,以后也随叫随到。”
“不过说真的,要是我爸真逼我嫁人,我还说不准,会考虑你的。”沈晶走出去几步,回眸冲夏天飞了个眼。
“谢谢啊,”夏天摆手,敬谢不敏,“可惜我不需要,没人等着我交代,我也不用向任何人负责。”
“那倒也是。”沈晶摇摇头,忽然笑嘆一声,“自由真好,看来我得另去物色人选了,或许……高总就挺合适的?”
高建峰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女的脑筋不清楚吧,拉郎配又拉自己头上来了,他蹙着眉,目送沈晶踩着高跟鞋,飘然走远。
“什么情况?”高建峰发动车子,秒变好奇宝宝。
“你指哪方面?”夏天轻笑着问。
“沈晶和你什么关係?”高建峰说,“我的意思是,她怎么肯帮这个忙,还有她怎么到处拉结婚对象,这人有谱没谱?”
夏天听着,抿嘴直乐,高建峰这人时而聪明绝顶,不用点就能透,对待人情世故像对待三角函数,可以信手拈来,可时而又单纯得可爱,涉及到稍微复杂一点的男女关係,他那卓越的脑动力好像就蓦然停摆了。
“那是她开玩笑呢,”夏天把和沈晶的渊源大致讲了,末了才解释说,“她是个拉拉。”
说完,夏天又疑心纯洁的高建峰未必知道什么是拉拉,只好再解释:“就是lesbian。”
高建峰当场错愕,咬住嘴唇半天没说话,只觉得通向神奇世界的大门,又朝自己开放了一隅。
之后俩人一路逗贫,回到地库,停好车才一下来,却见斜前方一辆兰博基尼突然引擎声大作,前大灯狂闪,两个人凝神一看,失踪半天的周天羽慢吞吞从车上走了下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冲高建峰骚包地飞了个吻。
胆儿挺肥的,还真不怕挨揍,夏天脑筋转得快,心想这糟心地库不大方便,高檔小区为业主安全,假模三道安了无数个摄像头,在这动手太容易留下证据。
“你挺能耐的。”周天羽伸手一指夏天,“不过又怎样呢?还不是怂了,你不敢认!”
他又看向高建峰,“护不住,就别扯什么忠贞,最后还靠一女的救场,丢人不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其实你情儿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最清楚。乌鸡是变不了凤凰的,他这种出身的人,被社会舆论一压立马就垮,打回原形代价太大了,他不敢冒这个险。是吧?夏总,要不然你也不会找沈晶来演戏了。”
“纸包不住火,早晚得露馅,像我,就没这方面的困扰,”周天羽满脸嘚瑟,“玩归玩,组建家庭归组建家庭,明白人不干蠢事,什么他妈一生一世,夏总这么聪明,不能真信吧?”
他肆意地笑着,没给面前两个男人动手的机会,跳上车一溜烟先跑了,引擎狂躁地发出轰鸣,在地库里捲起一浪接一浪的回音。
高建峰和夏天谁都没说话,良久过去,夏天忽然转过头,“我不是因为怕,也不是……”
“我知道。”高建峰和他正面相对,一把搂住了他,“你怕事儿闹大了万一牵扯出我嘛,怕影响上市进程,我都知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论坛上颳起了一股人肉搜索的风cháo,如果没人压下来,扒出照片里面目模糊男子的真容是迟早的事。永远不要低估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等着製造事端人的恶意,所以,无谓在这个节骨眼给人送口实。
这道理夏天懂,高建峰也懂,可是周天羽的话,却在不同程度上给彼此心里留下了阴影。
难道我真的不敢么?就为了一个上市,畏首畏尾像缩头乌龟似的靠别人来打圆场,我还算是个男人吗?高建峰咬着牙,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做了那么多努力才有了今天,可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