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蒸腾出一抹燥热,果然心思还是往歪处走了。他摇摇头,对自己颇为不满。干脆闭上眼睛好了,可瞧不见了就只能靠摸,那柔弱纤巧的是腰,绵软紧緻的是胸脯……
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是自欺欺人。他长嘆一声,睁开眼,大大方方的望着床上人。这是他认定的妻子,是一辈子要守护住的人,值当非得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么?
摒心静气下来,只当自己对着的是一副画,一件玉器,手里终于不再犹豫,轻柔又迅捷的完成了换衣裳的任务。
沈寰迷迷瞪瞪的,再醒过来已过去了三天,微微睁眼,见外头天光大亮着,窗棂处有唧唧喳喳的鸟鸣,正是个清朗的春日清晨。
跟前坐着的人向前趋近了些,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几日不见,他人怎么瘦了一圈,唇上冒出一层青色鬍子,下巴上也有新长出的胡茬,眼底一片郁色。除此之外倒也还好,只是因为消瘦而显得憔悴,却也不损他眼底洋溢的温柔关怀。
这个人依然清朗明澈,仿佛春庭月,照得人心里溢出恬淡的宁静和喜悦。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烧俨然已经退了,就是不知那毒散的如何,「你醒了,这会儿觉着有力气么?」
她捏了捏拳头,嗯了一声,「好多了,这毒没那么厉害。」见他表情半信半疑,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说着,「真的,尤其是服了解药之后,更加不碍事。烦人之处就在于热毒难消,非得烧个十天半月不得好,不过是折腾人罢了。」
能一气说这么多话,虽然说得有些慢,但看样子是好多了。他放下心来,点头道,「幸亏你还知道解药的方子,要不然就真的险了。」
她翻了个身,侧过来看他,「我说过的,死不了,哪儿能那么容易就着了他的道。」
说着眼睛瞟到放在枕头边上的一把匕首,金子做的刀柄,刀鞘也顶漂亮,「这又是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不禁一哂,「随手搁在那儿的,我怕他藉机回来寻事儿,以防万一。」
「你也想到是他做的了。」她轻声笑笑,「其实不用担心,他不会杀我。或者说,他不敢杀我第二回。他有多少本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在京师惹上命案,他怕逃不掉。」
说完却又一阵笑,望着他问,「要是他真来,你还打算和他拼命?」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的话。
「真傻。」她摇了摇头,「你跟他又没仇,何苦以命相搏。我都告诉过他,那件事和你没有关係。」
他嘆了口气,沉吟着说,「本来不想说的,现下你好了,我不得不说,你这番苦头吃的也不算冤。」
非得这么是非分明,她撅着嘴不说话,半晌咬了咬唇,说道,「是啊,你总归是把我想成坏人的,任性自私,不择手段,是不是?」
不由负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不满,肺里也不舒坦,忽然间一阵咳嗽。他又顾不上回应了,连忙起身拍着她的背,又回身去取水。等她咳完,慢慢扶着她坐起来,餵她喝了几口清水。
他身上的衣裳是新换的,有着淡淡的太阳味道。这人还是从里到外的干净清爽,只是有时间换衣,却没时间刮脸,显见着是不敢离开自己太久,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下来,他统共睡过几个时辰。
闻着他的味道,心里一阵暖洋洋的。她接着方才的话,缓缓道,「他报復过了,我们就算扯平了。就为你方才那句话,我心甘情愿受这茬罪,过后绝不再难为他。可是有些事儿得教你明白,我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样坏。」
喘了口气,她接着幽幽道,「我师傅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他故意不传我武艺,其实是想要我帮他向父亲求官,然后再来交换。还有一则,我虽让丫头去引诱他,可也要他肯上当才行。他本就有那个意思,你不知道,他们道家有种修炼的方式,就是修房中……要采阴补阳。他早存了这个念头,只是没人助他一臂之力。这事儿说白了是你情我愿,他有所图才会上我的当。事后我的确不想成全他,才撵了那丫头去外埠。可是当时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忘记她早已失身。究竟是害苦了她。所以这桩事里,我最对不起的,不是旁人,只是那个女子。」
顿了顿,少见的流露出一记苦笑,「不过我也因此得到了报应,后来自己不是也被人卖去了那种地方……」
他眉头倏然一皱,急忙打断她,「别瞎说,没有的事,那不是报应,纯粹是你舅舅没良心,你千万别乱想。」
她淡淡笑着,「你倒肯安慰我,其实若不说破,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事儿还是有芥蒂,是不是?」
当时她不过才八岁,想不到那么周全也是自然。她说的理由,他虽不能完全认同,可她肯承认自己做的不对,也算有了些突破。事情已然发生,再去纠缠谁对说错,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了,也并没有那么怪你。我说过,倘若将来能有机会,再行弥补当年的错。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再做类似的事,要知道,有些举动,会给别人带来一辈子的痛苦。」
她点点头,是完全认同的态度,眼睛里慢慢闪着些光亮,「是认识了你,我才了解到,许多时候应该多替别人考虑。」想了想,禁不住眼中含笑,「要是因为你,我变成了一个好人,你说,该不该算你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