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有点儿酸,不过,我现在爱吃这种味儿。”
说完之后,东子显出滑稽的表情,又说:“总觉得,好像我一个人在吃饭。”
秀树无言以对,只是喝啤酒,而后问道:“可是,现在你还去哪家医院呢?”
剎那间,东子突然警觉起来,而后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家附近的医院。”
“以前,你说是去四谷的医院呀!”
“那家医院早已不去了,太远不方便。一天天地变成这个样子,就懒得出门了。”
事已至此,秀树毅然追问下去:
“实际上,我已去过四谷的井崎诊所了,可是……”
转瞬间,东子手中卷着义大利细麵条的叉子停在半空,涂了淡淡眼黛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以前,你对我说去井崎诊所看过病。我多次与你联繫,你却不肯见我,我非常担心,不知你到底怎么了,所以……”
“医生说了些什么?”
“他说,近来你没去医院……”
“只说了这些!”
“我一说你已有身孕,他便流露出百
思不解的神情。”
“不行啊!那是个糙包医生!是个骗子!所以,现在我已经不去那家医院了。若去那种医院等于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连身体也被折腾得散了架。”
东子紧蹙眉头又说:
“我不想回忆那个医生的事,那所医院已和我没有任何关係。”
东子显得极为不悦。秀树本想深入追问,但过分刨根问底,东子会更加不痛快,秀树觉得不妥。
今天,见东子的主要目的是孩子的事,而不在于医院。即使现在,难道就不能设法让她堕胎了吗?秀树明知极为困难,但仍抱着一线希望来见东子。在谈及重大问题之前,不愿激怒东子。秀树继续喝着啤酒,等待东子心情平静下来。过了会儿,东子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理解了您今天要见我的理由。”
“是什么?……”
“是让我打掉孩子!”
一语道破天机,秀树低下头去,东子自鸣得意地说:“遗憾的是,已经不行了,为时已晚啦!开始,我已明确表示要生下这个孩子,女人说要生就一定生!”
“可是,这样的话,孩子他……”
“与其说孩子,不如说是您感到为难吧?”秀树的内心世界已被东子摸得一清二楚,“好啦,您的心情我理解,孩子出世后的事,您不必担心。”
秀树本已觉得女人不可战胜,尤以怀孕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正因为女人具有坚韧性格,才能够经得起怀孕与分娩的磨难。若像男人一样瞻前顾后,也许怀孕到一半时便会夭折。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只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秀树重新鼓起勇气,攻其不备:“你说要生出孩子,但是,出生之后怎么办呢?”
“您指的什么事?”
“首先,有户口问题吧?”
“当然,因为是我生的孩子,户口应隶属于我。”
“但是,你丈夫呢?”
“那应该是由我来考虑的问题,与您没关係!”
“不过,如果分娩必须休假吧?”
“这一点嘛,因为有产假制度,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可以下决心休息一年左右。”
“那么长……”
“女职员都要请产假,所以,此事我不在乎!”
“那么工作呢?”
“既然是女人,宁可牺牲工作,也要生孩子!”
“不过,你不会辞职吧?”
“当然,没有必要辞职,因生孩子休产假是女人天经地义的权利。”
怀孕以后的东子,性格好像彻底变了,她原有的才华横溢的职业妇女的抱负,如今却无影无踪。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能再想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还要谈堕胎的事吗?”东子非常惊讶地嘆了口气,凝视着秀树说,“现在,到这种地步再堕胎就是杀人,等于让我杀死一个口眼鼻舌身都长全的孩子。”
刺痛人心的言词使秀树窥视四周,他们坐在被隔成狭长空间的最里面,眼前座位上的年轻情侣只顾柔情蜜语,无心听他们说话。
“如果怀孕五个月以上,堕胎与分娩没什么不同。怎能将生下来就能养大的孩子杀死呢您强迫我去干那种事吗?”
诚然,秀树知道如今堕胎已相当困难,但磨磨蹭蹭至今的责任在东子。早些时候,秀树曾多次要求她堕胎,她却充耳不闻。最近一个月以来,又避而不见秀树。而且,现在即使说五个月堕胎无异于杀人,也难以令人信服。如果说这些,为什么不儘早见面商讨对策呢?
但是,儘管道理如此,现在的东子好像万事不通。
“我并不是命令你,只是以为,如果堕胎的话,对你我双方都好……”
“对于您可能是有利的,但于我无益!”
“不过,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一辈子抚养那孩子,必须负责任的。”
“当然负责!”东子斩钉截铁地说,“我懂了,您仅想与我寻欢作乐,您仅需要我的肉体寻求一时的欢愉而已。”
“哪有那种事……”
“因此,您的本意我懂了。”
说到这里,东子从手包中掏出手帕,轻轻地捂住眼角。
她好像在哭泣,但并未出声,低下头去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女人一哭,男人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即使有话想说,对于哭哭啼啼的女人,再说也是对牛弹琴,同时,只能让旁人以为她受了委屈。
秀树无可奈何地低头不语,但是,心中仍有诸多事情不能理解。
首先,东子的“因此,您的本意我懂了”的话和“您仅需要我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