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敢去叫谢柏沅,谢柏沅讲的故事,都是能够让人寒毛倒立的。
宫学峰也有了困意,他哪会讲什么故事,想了半天想起来一个:「从前啊,有一座山。山上呢,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跟一个小和尚,小和尚让老和尚给他讲个故事。老和尚就说:从前啊有座山,上山呢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跟一个小和尚……」
「停停停,」朱易乘连忙叫停,满脸的不乐意,「让你讲得我都困了,你这故事不是个死循环么。」
宫学峰也不乐意了,撇嘴道:「我就会讲这一个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宫学峰的故事真的有什么催眠奇效,几分钟后,方里就困得开始打盹。
谢柏沅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捏,说:「先回去睡会儿?」
方里立刻瞪圆了眼睛:「不。」
他还想再坚持一会儿。
但这份坚持没能支撑他多久……片刻之后,方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次方里做了进入副本以来的第一个梦。
梦里,在背着尸体上山的后半段路程中,方里总能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他。
在说什么他听不出清楚,但能辨识出是谁的声音——一会儿是谢柏沅的,一会儿又是朱易乘的,像是噩梦似的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他忍不住想要回头,心里是这么想的:无论身后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也要回头看一眼。
可前面的谢柏沅突然转身,双手用力捂住他的耳朵,中指上的戒指硌得他脸颊生疼,他看见谢柏沅的口型,像是在祈求。
「不要回头,方里,别回头。」
方里从床上惊坐而起,谢柏沅紧紧拥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了?」谢柏沅轻声安抚他:「我在呢。」
方里精神还有点恍惚,闭了闭眼睛,说:「做了个噩梦。」
谢柏沅说:「不怕,噩梦都是相反的。」
方里沉默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
「他们人呢?」他问的是朱易乘和宫学峰。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目光落在谢柏沅左手那枚戒指上,被子下的手隔着布料摸到了另一枚藏在他兜里的银戒。
谢柏沅哼笑一声,说:「都睡着了,炮弹都轰不醒。」
方里沉默了数秒,突然出声道:「我去看看朱易乘。」
说罢,他便要起身穿鞋。
谢柏沅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把人往被子里一塞,说:「现在看什么?明天早上看也是一样,睡觉!」
一般来说,他这时候越不让去,越说明有蹊跷。
谢柏沅熄了油灯,心里也没个谱。
几分钟过去,方里没有反抗,也没有继续要求出门,这让谢柏沅鬆了口气。
方里乖乖窝在他的怀里,睡意像岸边的潮水,一波波拖着他沉重的身体下坠。
他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手心不够再掐大腿,用痛觉挽留一点意识。
在确认谢柏沅睡着后,他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将谢柏沅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现在,两枚戒指都在他手上了。
第二天醒来,谢柏沅依旧先他一步起床,和昨天一样,院子里吵闹不休。
方里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六点半。
晃晃裤兜,那两枚银戒都在他的兜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叫了朱易乘一声,问他:「外面怎么了?」
朱易乘脸上带着点哭笑不得,他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昨天那个刚修好的狗洞,又让人给刨了。」
洞口连大小位置都刨得跟昨天一模一样。
村长这次带着人过来,脸都黑了,不过到底是信了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係,回去之后重新叫了人出来修墙。
方里盯着那个洞,凝视良久,目光似乎穿过那个诡异的洞口去了院子外面。
直到朱易乘叫他的名字,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面色这么差,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饭?」
「我没事。」方里摇了摇头。
因为这墙又破了一次,宫学峰反而有些得意。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就说不是我吧,平白无故诬陷人,就应该烂舌头!」
话音刚落,徐伯中那边「哎唷」一声,粥碗一歪,粥洒了一地。他口中嘶着冷气,像是被粥烫到了舌头。
朱易乘抿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方便笑的样子。
方里没有注意到这戏剧化的一幕,因为有更戏剧化的东西吸引着他的眼球。
他看见了牢牢套在谢柏沅中指上的那枚银戒。
整个上午方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朱易乘和宫学峰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谢柏沅则在他第四次发呆的时候好声好气地将他劝到一边去,自己接替了他的工作。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外头响起丧乐,院子里正在工作的众人放下手里的竹条,面面相觑。
又死了一个?
方里似有所感地望向了院子门口。
果然,不多时,符小强走进院子,说今天晚上也要麻烦他们去送葬。
和往常略有不同的是,这次符小强离开前,又添了一句:「我们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忙你们的,不要偷懒。」